周威穿著那件洗到泛白的灰布衫子,低著頭沒看到書桌前坐了人,轉身猛然一腳把門踹上,接著又對著門框重重捶了一拳,力道之大,門發出一聲巨響。
看樣子她心情很不好,不過這一行為確實驚到楊思煥了,平時看周威脾氣雖怪,但人前也是慫包一個,從沒見她發這麼大的火。
楊思煥聽到自己喉頭擠出一聲:「呃…」
周威這才詫異地發覺屋子裡多了一個人,「你怎麼在這?」語氣帶著一絲不悅。
楊思煥回:「周圍的客棧都被訂完了,只剩這間通鋪了。」
周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之後就忙自己的事去了。自從上次丟錢的事發生之後,周威就換了個齋舍住,雖然錢被找了回來,但從那以後昔日的室友見面就像陌生人。
楊思煥重新端坐好,自顧自地繼續捧起書看,窗外人來人往卻少有聲響,屋子更是靜得出奇,偶爾有三兩聲翻書聲。
起初她是覺得尷尬,看了會兒書就把很多事拋腦後了,不知不覺天色已黑,小二敲門進來,「客官,晚飯給您擱長几上,記得趁熱吃。」
她一天沒出門,列了單子差小二跑腿去買了筐笆和笤帚,筐笆是裝筆墨紙硯用的,笤帚用來清理號舍,否則卷子沾灰就不好了。
這些細節楊思煥自己自然想不到,都是她的童養夫替她想的。
大到考試用具,小到笤帚蚊帳,周世景都給她考慮到了。諸如此類的小東西不過十幾文的事,她便沒從家裡帶。
兩餐飯也都是小二送上來的,多花了二百多文,卻只有一碗飯外加一盤白菜豆腐和一隻小雞腿,簡直是搶錢。
吃完飯洗了個澡,楊思煥把蚊帳放下來,平躺在床上。蚊帳也是出門前周世景替她備下的,夜裡蚊子確實有點多,方才她在外面就被咬了好幾口。
扭頭看籠罩在燭光中的背影,想起府試前夜,周威一夜沒睡,每當楊思煥要睡著時總會被茶杯擱到桌上的磕碰聲吵醒,那夜她雖早早上了床,卻一夜沒睡著,次日早上起來眼泡腫成金魚。
她輕嘆一聲,往自己頭上蒙了塊黑布。
趕了這麼久的路,又看了一天書,楊思煥的眼皮越來越重,身子也慵懶起來,此刻就算天塌下來也懶得動,這種狀態最舒服不過。
「嘭…」
周威低頭看書時啜了口濃茶,杯子被她隨手擱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楊思煥周身忽顫,額間驚出一層薄汗,她將身子轉向牆面重新醞釀睡意。
她是累極了,很快又做起夢來,半夢半醒之時耳畔傳來椅子拖動的聲響,她又醒了,打這以後就死活都睡不著。
江南小城,初秋的夜悶熱難耐,楊思煥洗過澡穿了中衣,衣是棉的,眼下她滿身大汗,衣服正緊緊貼在身上。蚊子隔著帳子嗡嗡作響,令人煩躁不安,她乾脆扯下黑布,看著牆上的人影,問:「你不怕蚊子嗎?」
第14章 (院試三)孔孔伸頭,房房露……
楊思煥說話的語氣和緩,周威倒不笨,聽出她話裡有話,當即沒好氣地回:「多謝關心,我也想好心提醒你一句,院試可不比縣試,才不管你年齡大小,考的都是一樣的題,到時候可別哭著回家。」話里話外滿是嘲諷之意。
楊思煥聞言沉默不語。與明清時期相似,犁朝有不少地方為了區別對待不同年齡的考生,分設兩套題,規定十五歲以上的人做「已冠」題。
楊思煥今年十四歲,縣試答的是「未冠」題。
起初這個規定是為了照顧和鼓勵年少的學子而設的,然而卻叫很多中年人鑽了空子。
楊思煥縣試時,左右隔壁分別坐著兩個考生,左邊的大嬸看起來滿臉滄桑,少說也有四十出頭,右邊的那位看起來也有二十好幾,但她們都和楊思煥一樣,答的都是難度相對較小的「未冠」題。
曾有一位五十多歲的老童生,在考了三十多次縣試之後寫了一首自嘲的詩:
「縣試歸來日已西,老妻扶杖下樓梯。牽衣附耳高聲問,未冠今朝出甚題?」
即便考的是「未冠」題,楊思煥縣試時差兩名就要坐「紅椅子」了,所謂「紅椅子」就是縣試的末名,發榜時用硃筆寫名。
如此也難怪周威會看不起她。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楊思煥也不是以前的楊思煥了,眼下她只想好好睡一覺,不想和那貨爭辯什麼。
她冷靜下來好好想了想,和周威做室友做了三年,清楚這貨是屬驢的,要是直接叫這貨小點聲怕是會起反作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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