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產女時難產,之後就再也不能懷孕,唯一的孩子卻是個病兒,他便請了樽佛牌,整日吃齋念佛。久而久之孫宜就不去他那裡了,後來有一天,柳氏燒炭取暖時,將女兒毒死在睡夢裡。
實際上那並不是意外,柳氏房裡的小廝在出事前幾天,因為頂撞孫宜的正夫呂氏被發賣出去,那些日子柳氏染了風寒,只有一個上了年歲的翁翁服侍。
出事那夜,翁翁和人一起吃飯,喝醉了酒,柳氏怕悶到孩子,每天都會叫翁翁把偏房的軒窗挑開些,那天柳氏自己起來挑了窗戶才喝藥睡下,第二天孩子卻被炭氣毒死了。
原本挑開的是東邊的窗子,他去看時,卻看到東邊窗子緊閉,西邊窗子反而被支起來了。
炭盆里進了雨水,正是因為這樣才會產生很多「炭氣」,可是那夜雨下得不大,雨水不大可能灑進來。
孩子死後,孫協便叫管家調查這事,柳氏哭著把那些話說了一遍又一遍:「我記得我走之前開了東邊的窗子,我記得。」他來來回回抱頭泣言:「我真的記得。」
有下人說柳氏前些日子精神頭就不大對,又看柳氏天天只知道念那幾句話,所有人都以為是柳氏自己精神不好,甚至有人懷疑是他自己精神恍惚之下,把孩子毒死了。
孫宜也這麼認為,直到柳氏一條白綾,將自己吊死在橫樑下。
「哪有那麼多偶然?那件事且不提,就說當下。」孫協突然出聲,將孫宜拉回現實,「歡兒才在呂氏跟前待了幾天?方才我去看,她胳膊滿是淤青,叫阿才逼問下面人方知,那都是呂氏房裡人擰的。歡兒落水也不是意外,有人親眼看見他房裡翁翁抱著她往池邊走。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那小郎如何能這樣狠下毒手?」
管家也抹了把淚。
昏黃的燭光下,孫宜想起過去呂氏的種種作為,心下不免涌陣酸楚的漣漪,都怪自己年少時不愛讀書,且本家吳氏祖上底子薄,這個家全靠她母親孫協一個人撐,好在她生了張清秀的臉,得冠軍侯看重,才娶了侯府嫡子回來,自己的仕途也因此順了起來。
多年來對呂氏,孫宜是言聽計從,在外面人模狗樣,一進家門,作為一個女人,她卻是全然硬氣不起來的,加上她從小就和家裡的兄弟們玩在一起,性子也是很軟的,成親之後,關了門,她活生生就是個「床頭跪」。
「你既顧不得自己的事,老婦便替你管上一管。」
但喪女之痛如針刺,聽孫協這麼說,她滿頭大汗,噗通一聲,直直跪在地上:「女兒無道,縱惡夫釀了如此大錯。女兒不孝。」說著便伏身磕頭。
孫協扶額閉目,搖了搖頭:「你起來罷。女人在哪裡都得硬起來,不要總是跪著。」
管家連忙去將孫宜扶起,「大人,快起來罷,您忙於政務,後。庭之事,你本就是不清楚的。」
「呂氏的事,你不用再管了,我自有打算。卻是歡兒,你們母女一場,你儘早將她安葬。幼年早夭,不入祖墳。」孫協頓了頓又道:「桂氏那邊,你好生安撫一番,切莫叫往事再度重演,寒了人心。」
孫宜點過頭,長吸一口氣,躬退下去。
孫協帶著倦容,起身慢慢往正屋方向走。
「去把阿才叫來。」
阿才在守靈,幼童早夭,靈堂很是簡陋,她正往火盆里添著紙錢,孫宜緩緩在她身邊蹲下:「你出去,讓我一個人待會。」
「是。」
阿才剛剛退出去,管家就來找她。
孫府正房西次廳中央擺了一樽三耳的瑞獸銅爐,孫協睡不著時就習慣燃些睡蓮香。她靠在羅漢床的軟枕上,雙目微翕,看著下首跪著的隨從。
「過幾日,本官就該認罪了。走罷,帶著歡兒,逃到北邊。」
「大人。」阿才低聲嘆道,「如果楊侍郎死了呢?是不是一切都能回到原樣......屬下無能。」
「阿才!我亦想交代你。」孫協打斷她,「我表面上是保全劉首輔,實則成全了楊侍郎,此子並非無情無義之人,將來或有造化抗得過劉文昌也未可知,有她保歡兒,我才放心。」
「大人,屬下不懂,您要保少主,千方百計設她假死,本可叫我帶她一走了之,為何又突然變了計劃?」阿才低下頭,眼淚滑落砸在拳頭上,「萬一您算錯了......」
「我押得不光是她,還有陛下。」
許是香熏起了效用,孫協有些困了,依著迎枕,和衣漸漸睡去。阿才為她蓋上毛毯,又是一拜,轉身合門離開了。
第90章
孫協半夢半醒之際,過去的種種湧上心頭。她想起年少時雙親餓死在饑荒中,自己帶著弟弟背井離鄉,跟著戲班子乞討的歲月。
意識朦朦朧朧中,仿佛又一次回到多年前放榜的時候,她高坐在遊街的馬背上。初入仕途,雖只做了個主簿,但現在想來,那卻她回也回不去美好時光,至少整個人都是自在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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