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威至今沒見過朱承啟幾次,更別說認他的字跡了。
但楊思煥卻是不同,她任禮部侍郎一職時,常進言,也收到過朱承啟的硃批。朱承啟自幼長在東宮,他的一手字師承楊永清和陸太傅,卻又自成一體,讓人看過就記憶猶新,是常人模仿不來的。
「陛下?」
周威聞言不禁背脊發涼,「陛下自幼長在深宮,都不曾出過應天,怎麼知道開封的事?再說,那火是突然起的,難道他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還提前將這個紙條寫好讓人送給你?」
屋外的風吹得嗚嗚作響,周威更是汗毛直立,她不敢想,一個身處千里之外的人,是如何將開封的事算得一毫不差。
「如果真是這樣,不敢想像你我的身邊都被安插了多少陛下的眼線。」
楊思煥就笑:「如果這樣,你會不會也是陛下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
周威挑眉:「當然不是!陛下可能根本不記得我周威是誰。」
看著周威一本正經在為自己洗刷嫌疑的樣子,楊思煥哭笑不得,便不再拿她開玩笑了,她說:「我至今不明白,為何陛下選擇我來做這個事。」
她想,也許是朱承啟看出她的機敏,相信憑她的才智可以救那場山火;也許因為了解她的傻,會為了自己的子民想辦法救火;又或許…他知道當她上山遇到危險,會有一個人衝出來保護她,會幫她一起完成這個任務。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從劉仲與北涼的一戰中,楊思煥察覺到了機會,一個讓自己不再做任人擺布的棋子的機會。
那日蒙面人現身陣前將楊思煥救走,她懷疑對方是周世景,但當見到那人當著她的面毫不猶豫地斬殺兩個北涼人時,她便不敢再猜。
她眼裡的世景是溫和清潔的大哥,而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她於是暈了過去,等她醒來,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陌生的房間,聞著氣味,她找到了隔壁房間暗室中的幾箱火藥。
她當時便有了要干點什麼的打算,只是她一個人什麼也做不成,她需要幫手。不知為何,她首先想到的是和她一起救火的劉義,她覺得劉義會願意出手幫她,可是她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再三,她還是去碰碰運氣。
可是在去找劉仲軍營的路上,她遇到正在飲馬的軍士,那人遠遠的看起來很是面熟,她便上前去辨認,看是否是劉義的手下,待她走近才發現,對方竟是劉仲。雖然她只在兩軍交戰時見過劉仲,但是劉仲的氣質獨一無二,在人群中很容易辨出。
楊思煥看見是劉仲,下意識就要轉身躲開,卻發現對方已然發現了自己,她便只好去見禮。
「卑職見過都督。」
楊思煥躬身見過禮,卻遲遲不見對方應答,才慢慢抬頭望向劉仲,這才發現劉仲面色蒼白,和昨日在戰場上見到她的狀態完全不同,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同。
她受傷了?可是看起來又不太像。那樣激烈的交戰,親自上陣的劉仲,居然沒有受半點傷,著實令楊思煥詫異。
「楊大人,軍營重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正當楊思煥暗暗打量劉仲時,突然劉仲開口打斷了她。
她的嗓音渾厚,卻帶了些許不易察覺的沙啞,驚得楊思煥連忙垂首。
「卑職無意冒犯都督,只是我有一事想找都督相商。」
劉仲用手輕撫馬背。
楊思煥順著劉仲目光看過去,發現陽光下馬背上暗紅的瘢痕,她開始有點好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都督,為何會親自飲馬、洗馬。
不過這些她也只是好奇了一瞬,很快她又將注意力放在劉仲身上,她看對方不苟言笑,面色微黃,五官卻生得精緻,不說話時反似個文質彬彬的文人,看起來倒不像她想像中那般蠻橫粗魯。
看著這樣的劉仲,楊思煥便上前說明自己的來意。
「都督,卑職想向您借十名士兵。」
這時有鳥群飛向身後的山林,發出嘰嘰喳喳的鳴叫,耳邊是風吹樹葉的聲音。良久楊思煥才敢直視劉仲,見對方正靜靜的看著自己這方。
「卑職想摸入北涼皇庭,與我大犁將士裡應外合,打贏這場戰。」
楊思煥話音剛落,便聽到沉默許久的劉仲終於開口:「你知道什麼是戰爭嗎?你一個讀書人,憑什麼來同我借兵打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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