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道:
「他們兩個若是通敵,當時陛下已脫力,我胡卿言就一口氣,他們二人為何不效張、范之舉,立地把我們宰了,再提了兩顆人頭去北境?臣就問一句這樣利不利索?」
台中殿中有人沒有繃住,發出了笑聲,但此話不敬,忙都憋了回去。
「何須等到今日別人下了套子逮出來,這種事愚夫蠢漢都不會為之!」
這回輪到言子邑臉上掛了笑。
不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遠遠看到靳則聿端起酒杯,緩緩地喝了一口。
然後又緩緩放下,完全是一副局外人的姿態。
不禁佩服王爺在這種時候的靜定功夫,真的登峰造極。
手上一松,才發現自己的手拽緊了裙擺,手心上出了汗。
成帝這時站起來,指著他怒道,「誰給你下套了?!」
胡卿言雙手插著腰,在太陽底下眯縫了眼,怒色中蘊上一點笑意:
「有些人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成帝拍案而起。
「這話說到這裡就打住!」
成帝站了起來,走向台中。
「則聿。」
「臣在。」
同胡卿言相比,隔水而望,其餘人的聲音都顯得飄遠而模糊,言子邑竭力聽著。
「你說這手底下辦事的,若是個個得力,你說我們這日子是否過得鬆快些?」
成帝話中有話,不便立接,接著自顧道:
「比方說吧,邢昭,外能戰,內能持,不居功,不自傲,」說到此處,成帝思忖了一下,加了八個字:「丰神俊朗,舉重若輕。」
靳則聿報以一笑。
「這便是得力的。」
靳則聿微傾身,將案中酒杯拿起,擎在手中道:「這是陛下有德。一沐三捉發,一飯三吐哺,智勇之士皆歸於陛下。」
這時底下似乎都很有默契,幾乎同時站起來,端起案前的杯盞,重複了一遍:「陛下有德!」
這眾人擁戴之聲傳水走來,水心殿中眾人也都立了起來,舉杯迎向皇后娘娘,此類流程言子邑仍不適應,反應過來已遲了半拍,趕緊跟上,左右一看,見右焉一臉興奮,正沉浸於高台之上,忙輕輕拍她一下,給她也遞了個杯。
成帝招手讓眾人坐:
「你們看看,這便是靳王,說出來的話,便是一個王爺該持的身份,孤才覺得自己身在明池,尚且是個『陛下』。再看看胡卿言,還以為孤這裡是販夫走卒群居之所,不成體統。」
此時胡卿言卻沉默了,站在那裡一聲不吭。
「當然,有得力的,自然有不得力的。」
「秦霈忠。」陛下提了名字喊。
見秦霈忠從末座屈著身子過來,伏在地上。
「從去歲起,校事處便開始追查御馬監細作一事,現今是七月,可拿到一個細作否?沒有。可查出誰人通敵否?沒有。弄得京城上下是雞飛狗跳,三月,言府拿人,京城風言風語,險得邊陲造反,七月,禁軍轄內客樓拿人,京城人心惶惶,弄得孤不得安生。對了,怎麼兩次都把言府牽扯了進去,還連累了你們靳王。」
靳則聿接言引咎:「此事臣有失察之罪。」
成帝朝他擺了擺手,接著道:
「這次的事,細作既已死,這些人困在校事處也無濟於事,孤的奶娘以死相逼,鬧得孤也頭疼,先都放了,但——」
成帝話鋒一轉,垂眼看著地上的秦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