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仕於朝堂,雖時日不多,但陳季禮手底下歷練,熟悉朝中典章,亦知文牘諮稟、帝王諭旨,絕難更改,沉聲道:
「此事陛下已
昭告天下,『帝王之旨不能擅變焉』,如何還有轉圜?」
「哼……」
胡卿言冷笑,下巴略偏了一下,往窗外一瞭:
「他手底下有的是謀策之士,如何做,還需要我胡卿言替他們想麼?」
王府的夜顯得安靜,院中是暗的,靳則聿院中的門攏著,透出兩方黃燈,一個人影從那牖格的黃光中透出,身形略微有些寬,夤夜而來,雙臂舉著:
「稟王爺。」
言淮雙手捧了一把刃,奉在靳則聿身前。
「胡卿言說,若想用這把刃,得答應他這個條件。」
言子邑敏銳地感覺到,二哥同靳則聿說話的態度變了。
一點也不像是同「妹夫」說話的態度,卻像是在同自己的「主君」說話。
「淮這些年在禮部,通曉文書機宜,明發下去的諭令,如今宇內皆知,不好改,陛下也不會改,想必他心裡也明白,他說,他已經慮不到這些,王爺手底下謀士如雲,必有其法。」
二哥咬中了「謀士」二字。
靳則聿的手在刀上懸了一會兒。
接著臨空一握,背手身後:
「不知內兄有何高見?」
二哥此時才微展笑容:
「我雖不知王爺要如何用他,但我……多少知道他一些。」
說完深深一揖:
「他『胡卿言』久慣奔命,一時意氣,絕不是輕易拋生之輩。他此番不死而被王爺所虜,絕非如鮑叔之『不羞小節而恥名不顯於天下也』,他乃魏豹、膨越之出身,喋血乘勝,席捲千里,何也?獨患無身耳!雲從龍,風從虎,雲蒸龍變,他這樣的人,一旦得釋,便覺望得契機,終望攝尺之柄,乃再入縱橫。吾聽聞王爺曾拒他領先鋒,是因摒他有『立奇功得青雲』之念,與淮之見不謀而合,淮與他同出洛城,日久而見其心,王爺與他交情不深,卻如此瞭然,不免佩服!」
言子邑不是全然聽得懂,但是大受震撼,並從中聽出了強烈的站隊意識。
二哥腹稿打得激情四射,顯然是有備而來——
合理分析和有效拍馬的比值為0.618,說得連帶他們洛城一條線上格局都起來了。
「故他若再得攝尺之柄,通敵叛國之類的罪名,萬不能擔……,這是他緣何計較漳河嶺一事之根由,但……」
二哥話鋒一轉,透出他平日裡那種神情:
「但他目前畢竟……尚在逃命,他從洛城到京師,中經多少跌宕,從二品將軍炙手可熱,再至身被刑戮,得失之間,況味若此,人生之『退而求存』,想來何其多……貪夫徇財,烈士徇名,夸者死權,眾庶馮生,我們不如主動提出些實在的,又是他想要的東西。」
言淮眼中透出的那種破曉般的精光,恍若一個傳銷頭子。
言子邑有心推他一把——
沒想到自己也有被這二哥帶了節奏一日,也不枉他洛城第一「節奏大師」之名了。
她看了一眼身側的靳則聿:
「之前王爺問這個劉烈何功?我在想,不如就按照邢昭臨陣倒戈的思路,釋他出來,也不用復職,便降以一般兵卒、百姓。我雖不知王爺要如何用這把刃,但王爺或許能以他兩個副將性命作為交換條件,人在絕境的時候,大多是做減法的,你給他別的希望,他或許就能退一步。」
說完目視言淮,言淮扯了扯身上的披風,再度將手裡的刀奉上:
「淮所言便是三妹的意思。」
靳則聿遲疑了一會兒,抬手將那刀接下。
靳則聿向來謹慎,二哥來府,屏退左右。
二哥一禮而退,屋內便只剩他們二人。
一點金屬的聲質,顯得凌冽,言子邑降目——
靳則聿的聲音同時而起:
「王妃久在局外,今日卻一改往日姿態,敢問一句,是為我還是為他?」
那把刀的刀鍔在靳則聿的虎口,刀鞘微退,在四周燭炬里隱隱露出一截刀身。
言子邑目光凝在那抹亮上:
「為了王爺,也為了常樂服侍我一番情誼,更為了言府將來。」
她語調果決,抬眼,同靳則聿在夜燭中雙目一碰。
靳則聿低首,再度抬目時,一任自己的氣場籠在她身上:
「既然要參與,那我對王妃便不同以往,有些事,我便會要你去做,並要你做得漂亮。」
靳則聿將手展開,胡卿言那把暗刃在他手裡竟顯出幾分拙氣。
藏與露,是一種關係。
同一把刀,胡卿言也曾經奉在她面前,都是供她選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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