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端著盆走了,他默默的穿上軍綠色的二股筋背心。過去坐兒子旁邊,父子倆大眼瞪小眼。看孩子無法明白他的疑惑,他小聲的好像在問兒子,又好似自言自語。
「你媽、是不是有點兒奇怪?」
原不指望孩子給他什麼回應,畢竟他還這么小。結果兒子居然聽懂了,附和他點頭。還輕輕的嗯了一聲,十分贊同他的話。
「你小子、」男人笑笑,有些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快睡、」
小傢伙乖乖躺下,但一會兒睜開眼睛看看他。什麼話都不說,目光清澈中透出單純的疑問。
「李衛國、」依舊連名帶姓的喊他,但聲音沒那麼冷,所以孩子只是呆愣了一瞬,沒像平時一樣害怕到不敢吭聲。
「媽媽喊我、衛衛。」
什麼意思,李成林一腦袋問號。小傢伙歪著腦袋望著他,目光中還帶著期盼。他很快反應過來,抬手給兒子個腦瓜崩。當然了他知道孩子小沒敢用力,只是逗他玩。
「李衛國、趕快給我睡覺。」
好吧,他爹真是個不開竅的木頭。小傢伙也不廢話了,乖乖閉眼睡覺。夢裡有媽媽,媽媽會柔聲細語的喊他衛衛。好像他是什麼寶貝,媽媽非常愛護的人。
醫院裡條件有限,意晚也不可能洗澡。只不過弄了盆溫水將毛巾伸進去擦了擦,洗了頭髮擦乾後換衣服回來。
孩子已經睡著了,男人躺在中間那種床上。本來閉著眼的,她進來的一瞬間睜開,倆眼珠子跟探照燈似得亮的嚇人。
「怎麼還沒睡?」
一起生活三年多了,他自然也了解,她這一洗漱沒一個小時完不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會催一下,如今她不喊他幫忙,他就默默的等。
屋裡燈關了,只有走廊的餘光和窗外的月光投射進來。昏暗的燈光下,剛剛出浴的女人簡直太好看了。
讓他想起今天剛見過的滿樹怒放的櫻花。今天一早下了點兒小雨,花瓣上晶瑩的掛著露珠。遠看如煙似霧,近瞧花瓣帶雨,有細細的芬芳撲鼻而來。
她身上也很香,不是肥皂的味道,也不是萬紫千紅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脖頸白皙修長,低頭的一瞬間柔媚至極。
意晚只是沒結過婚,但不是沒經歷過男女之事。自然很容易發現他赤裸的目光,不禁回頭瞪他一眼。登徒子,沒禮貌。
男人下意識收回目光,心裡痒痒的卻是笑了。他有多久沒見過她這副嬌俏的模樣了,結婚三年多,她對他越來越不耐,每次看到都是怒目相向。開口閉口就是回城,罵他廢物。
其實他也希望她每天都開心,能高興的過日子。可回城指標真的不是說弄就能弄到的。在日復一日的辱罵爭吵中,兩人的關係也降到了冰點。
他深知夫妻感情原本就沒有,如今更是成了怨偶,想盡一切辦法遂她的心意,以結束這不堪的婚姻。
可是今兒個,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她瞪他的時候眼神好似帶著鉤子,一雙狐狸眼風情無限。眼眸帶著嗔惱,不是平日裡的厭惡冷漠。
被媳婦瞪了,他心情頗好的閉眼睡覺。聽著她將毛巾掛起來,輕手輕腳的在兒子身旁躺下,他忍不住再次睜開眼睛。
倆病床中間間隔大約幾十公分,昏暗的光線里能清楚的看到。兒子乖乖的沉睡,她大概怕孩子掉地上,伸手將孩子攬進懷裡。舉動特別輕,特別溫柔,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樣子。
原本被冰冷浸泡到冷硬的心,此時泛起酸酸的感情。昨晚一夜沒睡守在化肥廠等化肥,這時候本應該又困又累呼呼大睡。可他卻覺得心裡軟綿綿的,不由自主望
著對面床上的娘兒倆。
直到她也睡著了,呼吸均勻睡顏沉靜,他才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閉眼睡覺。
翌日一早,意晚起來時床頭柜上已經打好了早飯。飯缸有些掉漆,底下壓著一張紙條。她抽出來拿在手上,剛勁有力的筆跡映入眼帘。
晚上我再過來。
真是直男,留言跟發電報一樣,是生怕多一個字就得多一個字的錢嘛。真是的,她將紙條塞兜里搖頭失笑。
地里正是春播的時候,昨天下了小雨,春雨貴如油得趁著這個濕勁兒將種子種下去,這樣才能保證發芽率。
他作為大隊支書這時候是很忙的,要各處檢查工作,還得協調種子化肥等事情。工作一整天就在家歇著吧,跑幾十公里來這兒幹什麼。孩子已經沒事了,也不用每天都看吧。
管他的呢,他自己樂意跑她才不管他。上午陪著孩子輸液,下午到水房將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洗掉。
蹲下身子到床底下拿盆,結果怎麼都找不到。不是,她那麼一個顯眼的滿盆衣裳,怎麼能憑空不見了呢。
「找什麼呢?」護士在門口看到她,忍不住開口詢問。
「我放在盆里的髒衣服不見了。」
「哦、院裡晾的是不是你的衣服,我看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