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他一眼,李成林默默不吭氣。媳婦又怎麼了,剛不還好好的嘛。他撈鹹菜切好,她還衝他笑了。
這才幾分鐘啊,居然黑著臉瞪他。他又幹啥了,他啥都沒幹吧。剛才盛飯他還幫忙拿碗筷來著。幾個孩子的飯都是他給端出去的。
因為之前的事兒,這飯吃的沉默。只有唏哩呼嚕的聲音,干一下午活兒的人都餓的很,一個個吃的非常快。
這時期的飯可不是給你隨便吃的,中午勞動力還能多吃一碗,晚上分配製每人一碗。一個個的碗也都有區別,最大的最能裝的,就是公公和李家仨兒子的碗。
如今最小的兒子在上高中,住校不在家。小姑子二十了,在家跟個透明人一樣。李老漢碗最大,發脾氣的時候很兇,家裡人都怕他。習慣性的蹲在牆根,他閨女距離他十八丈遠。
午飯管飽吃、而且有乾糧,畢竟下午還得幹活。晚飯就不行了,一人一碗多了沒有。
一碗稀粥唏哩呼嚕的就倒進了肚子,很快院子裡只剩她沒吃完。平時也是這樣,她吃飯慢,沒少被妯娌嘲笑,說她小姐身子丫鬟命。
「既然回來了,晚上你洗碗。」
老太太開口給她分配任務,她默默點頭。家裡最小的孩子得自己照顧自己,大人都得下地幹活。她沒下地,洗涮一下很正常。李成林被人拉著說事,也沒去黨支部,倆人就那麼站在院牆邊。
以往原身都是各種藉口躲避勞動,地是不下的,家務也是罵罵咧
咧才會去做。她不一樣,她抱著一摞碗,剛進做飯的棚子,手一松就給全摔在了地上。想分家,那沒事也得找點兒事不是。
瓷器碎裂發出刺耳的尖聲,一下子就將剛離開的人全給聚了過來。婆婆一看這麼多碗都給摔了,當即心疼的眼淚都控制不住。
「老二家的、你、」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臉驚恐,開口一再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手滑……」
以往做錯事都要攪三分,又喊又鬧的弄的婆婆淚兒漣漣。這邊吵完了回去跟男人接著吵,開口閉口農村生活不好。每次都把他氣的轉身離開才算完。
下鄉啊大小姐,這是大勢所趨,是哪個人可以改變的嘛。你父母倆哥哥如今都在農村生活,你這樣的身份、成份,沒有被任何人欺辱,甚至地都不怎麼去,已經是李成林擋著護著的緣故。
她這回卻是二話不說乖乖去洗碗,摔了滿臉愧疚,開口一疊聲的道歉。李成林聽到動靜已經飛快趕來,伸手去拿了笤帚簸箕,讓大家散開他開始收拾。
她站在一旁,「對不起。」
他抬頭笑笑安慰她。「沒事,你又不是故意的。碎片沒劃著名你吧?」
「沒有。」
一摞五個碗全摔了,老二居然還柔聲細語關心他媳婦。老太氣了個仰倒,偏偏當著兒子發作不得。多少年慈母溫柔和善的面具,她不能在全家人都在的情況下撕掉。
「扶娘回屋吧。」他淡然道,然後對著媳婦說:「你回屋陪孩子,我來收拾。」
「好。」
乖的不能再乖的姿態,轉身走的毫不猶豫。老太太一輩子摳門,眼看那個摔碎她那麼多碗的女人走了,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回頭再看兒子居然在洗碗收拾,心裡就更惱火。
「你給我站住。」
意晚停住腳步回頭,這聲大吼是妯娌喊的。雖然對著她的方向,但眼神卻一再的瞟向婆婆,可見她只是個傳聲筒。
「你在家裡鬧的一家不得安寧,在外敗壞我們李家的門風。你怎麼好意思還待在這兒的,我要是你羞也羞死了。」
大嫂家最大的閨女今年九歲,站在母親身邊附和:「就是。一天天在家什麼都不干,洗碗都能闖這麼大簍子。你在外頭有相好的了,回來故意折騰我們的是吧?」
李成林的臉色刷一下變的鐵青,大嫂和侄女的話什麼意思。當著他的面說這個,這不是搶著綠帽子給他戴嘛。別說他不信意晚會那麼做,就是真那麼做了,一家人也不該這麼把事情捅出來吧。
「大嫂、」意晚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一雙大眼睛瞪的溜圓,盈盈水光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這說的什麼?我怎麼敗壞李家門風了,我為什麼要羞死?」說著她指著她們母女倆,忽然上前一步,抬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老大家閨女畢竟小,個頭不夠,她自上而下忽然發作,讓老大媳婦根本沒反應的機會。
「小小年紀你這麼惡毒,知不知道唾沫星子淹死人。外頭有相好?你意思是我搞破鞋?證據呢,給我拿出來。不然我今兒跟你同歸於盡。」
她要是一味的吵嚷,老大媳婦知道怎麼應對。婦女吵架嘛,隨口亂罵。可她條理清晰的質問,讓人一時間張口結舌。
證據,她哪兒來的證據。她就是聽人這麼說,她跟著附和罷了。反正是髒水,潑你身上看你怎麼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