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矜心裡白眼一翻,心道:不過這點嘴上便宜,也無所謂讓嘉妃占去。
她上前盈盈一禮,姿態恰到好處:「臣妾貴人顧氏,前幾日身體不適,未能向太后請安,實在愧疚難安,今日特來向太后娘娘請罪。」
太后面上帶笑,慈顏道:「你就是這幾日頗受皇帝喜愛的令貴人?上前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顧矜低垂著眼上前,殿內眾人屏息凝神,紛紛等著看好戲,期待著太后會如何削這個新寵的銳氣。
卻聽太后徐徐開口:「果然好相貌,還是個沉得住性子的,怪不得皇上喜歡,哀家也喜歡。」
這話一出,嘉妃是面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怒意,手指暗暗掐進肉里,青筋隱現。
太后又道:「這幾日朝務繁忙,哀家擔心皇帝身體,你們一個個後宮老人,沒有一人能令皇帝開顏。可得好好和令貴人學學。」
這話屬實是赤裸裸的挑撥,顧矜心知肚明,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是恭敬道:「臣妾初入宮闈,不過是儘自己本分,還得請太后娘娘多提點才是。」
她的姿態放得更低,卻在隱蔽處與太后的目光短暫相接,那一瞬間,似有無形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流轉。
「這孩子倒是謙遜。」太后笑意更深,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不過依哀家說,皇帝寵你,你就該抓緊時間早日懷上龍嗣,為聖上開枝散葉,才是皇家應有之意。」
「你們也是,」太后轉向其他嬪妃,目光如掃描一般逐一掠過,每一道目光都像一記無形的耳光,「若不知如何討皇帝開心,就多去找令貴人走動,別一個個整日裡自矜身份,以為自己有什麼地位。沒有子嗣傍身,你們在這後宮中,不過是一具裝飾罷了。」
此話大家雖知道是敲打,但到底心中膈應,皆是面色不豫。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殿門處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衣料摩擦的窸窣聲,撞入這凝固的空氣中。
「姑母說的什麼話!」一個清脆卻帶著幾分嬌蠻的聲音響起,只見一位身著明黃色雲錦宮裙的少女昂首闊步走入殿內,不施粉黛的臉上寫滿了傲慢與不屑,眼中的光芒直直射向顧矜,「後宮眾人德行第一,不是人人都能做出爬床這等事的!」
第15章 怎麼?心疼了?
慶寧公主!
看到這人影,殿內眾人皆是暗暗攥緊了手中錦帕。
新晉宮妃是見過慶寧選秀那日的跋扈姿態的,自不敢攫其鋒芒,但就連一旁的嘉妃,面上都閃過一絲暗色,咬了咬牙。
白芷面帶淚痕、臉上有明顯指印,幾步跟在慶寧身後,顯是剛剛受了慶寧的銼磨。
「慶寧,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說出這等話。」太后柳眉微蹙,語氣雖帶斥責,眼中卻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寵溺。她修長的指尖輕拍身側錦墊,示意慶寧坐到自己身邊,那熟稔的姿態彰顯著兩人非比尋常的親密。
「我聽說這幾日表哥很是寵愛這令貴人,竟連著傳了三日!」
「表哥向來矜貴自持,自然是不尊禮法的狐媚子勾引!」
慶寧行了個不輕不重的禮,在太后身側坐下,目光卻始終落在顧矜身上。
顧矜著一襲湖色宮裝,腰間束著銀絲玉帶,青絲如瀑,膚若凝脂,甚是清麗。
即便是跪姿,也姿態端正,不卑不亢,絲毫不見慌亂,倒是一處錯處也無。
還慣會裝模作樣!
慶寧心中暗罵,目光落在顧矜腕上。
那是表哥最喜歡的紫檀珠串,從未離身。就連先前她討厭,表哥也不過客氣地說「若你喜歡,來日尋一對相似的相贈」。
而如今,竟在這女人手上!
「她不好好收著供著,竟還明晃晃地戴在手上招搖?」慶寧咬緊銀牙,心中嫉妒如毒蛇般纏繞。
那手串本就不合顧矜的尺寸,松松垮垮地掛在她纖細的腕間,如今顯得越發刺眼。
真是讓人討厭!總得想個什麼由頭,好好教教她規矩!
忽然,慶寧目光一閃,落到顧矜發間。
慶寧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令貴人戴的可是那支顧夫人特造的銀簪?入宮不過幾日,就因這簪子鬧的合宮風雨。」
「不如現在也給本宮和太后看看?究竟是什麼稀罕玩意兒?」
顧矜知道慶寧到此處定是少不了為難,這人心胸狹窄,選秀那日她以得罪了,便不懼再得罪一回,心下已是不耐:「回公主,這簪子確實應當呈給太后和公主過目,只是今日妾身素簪挽發,若是此時取下,恐怕鬢髮皆亂,失了體統。待回宮後,妾身必當命人送至公主府上,請公主細觀。」
顧矜語氣雖恭敬,但在場人都聽出了她的拒絕之意。
慶寧面色一沉,太陽穴隱隱跳動。
一旁的嘉妃見機會來臨,立刻攪渾水,嘴角噙著假意的笑容,:「公主,咱們還是別強人所難了吧。」
她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令貴人可寶貝這簪子,上次我也不過想借來一觀,令貴人可給我鬧了好大的沒臉。」
她說著,還假意抹了抹眼角,「她有陛下縱著,又年輕,咱們這些老人,倒是該多讓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