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ok,我看下啊!」小李連忙低頭敲了幾下鍵盤,屏幕上跳出一串複雜的數據流。
他盯著看了幾秒,終於找到了個聽起來「像樣」的說法,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說道:「應該是宮裡搞活動,並發數太大,伺服器運轉不過來了。」
「不錯,合情合理,承受不了高並發可不是我們的責任。」
「那……那怎麼處理呀?修復屎山這種工程可不是咱們能解決的。」小李面露難色。
「老規矩唄,」組長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中透著習以為常的淡定,「給NPC重置記憶到bug之前,玩家每人發個50金券,安撫一下情緒。至於有特別投訴的,再單獨處理。」
「okk,收到!」小李立刻站直了身子,抬手敬了個不太標準的禮,臉上帶著一絲輕鬆的笑意,「組長英明!」
「少廢話,趕緊去處理。」組長擺擺手,示意他快去幹活。
小李轉身跑出會議室,嘴裡還嘟囔著:「天天修屎山,遲早得把我熏成屎殼郎……」
***
一道刺目的白光閃過,白芷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溺水之人終於掙脫了深海的束縛。
可當她環顧四周時,卻只覺得一顆心瞬間墜入冰窟。
她依舊站在鳳儀亭中。
亭外,太液池的水面波光粼粼,幾尾錦鯉在水中游弋,偶爾躍出水面,濺起細碎的水花。紅日低垂低沉,遠處的宮牆在夕陽的映照下泛著赤色的光,天邊的晚霞如同潑灑的鮮血,暈染了半邊天際。
亭內,宴席仍在繼續。戲台上的戲子咿咿呀呀地唱著老掉牙的《牆頭馬上》,宮妃們笑語盈盈,低聲交談,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琴聲悠揚,觥籌交錯,一切如常,甚至比夢境更為真實。
可正是這份真實,令白芷感到徹骨的寒意。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聾。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袖,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她的腦海中翻湧著剛才那一幕幕:憑空出現的奇怪字符,破裂的地板,顧矜倒下的身影……還有那些出現在自己腦海里一幕幕的前世今生。
「阿芷,我來接你了。」
「白芷,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
「可憐的NPC,一生只會痴戀蕭臨川一人。」
「她就是個工具人,劇情需要她哭她就哭,需要她死她就死,多好用啊。」
「嘖,白芷又要被蕭臨川拋棄了,真是狗血。」
「寧貴人,怎麼臉色這麼差?」一道溫和的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將她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
白芷猛地抬起頭,看到蕭臨川正看著自己。他的目光和往日一樣,狀若疏離,卻壓抑著絲絲深情。
可這一刻,這般她為之傾心,瘋狂的愛意,卻讓她覺得無比陌生。
「阿芷,我來接你了。」
那聲音又一次在腦海中響起,重疊在蕭臨川的聲音上,令她心中一陣鈍痛。她怔怔地看著他,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她分不清眼前的蕭臨川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是否都早已被設定好?
他眼中壓抑的情誼,是不是也是那些她聽不懂的詞——代碼,設定……
白芷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的聲音在耳邊喧囂。
「如果不是遊戲設定,這樣又弱又沒出息的白蓮花誰會喜歡啊?」
「她不過是個工具人罷了,死了也沒人會在意。」
她的身體微微晃了晃,強行撐住自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臣妾……臣妾身體有些不適,先行告退。」
她低下頭,聲音顫抖,儘量掩飾自己的失態。
蕭臨川沉默了一瞬,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眉間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最終點了點頭:「好,你先回去休息。」
白芷沒有再說話,只是勉強行了一禮,轉身離開,她能感覺到身後蕭臨川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卻沒有回頭——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用怎樣的表情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