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無論如何都愛你」這幾個字,白芷的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眼底的光卻像被什麼東西生生掐滅了。
怪不得……
她和蕭臨川的相遇,雖美,卻遠不到什麼刻骨銘心的地步。
可她依然為那幾日短短的相處,苦等了十年,她明明記得少時自己也愛著紅,愛縱情山野,可遇到蕭臨川之後,她就成了一個和以前不一樣的纖纖淑女。
寫蕭臨川欣賞的簪花小楷,彈蕭臨川愛聽的高山流水,甚至連每一個微笑的弧度,似乎都在為取悅蕭臨川而存在。
她以為那是她自己為了愛的選擇,殊不知,這一切早已被寫好,被安排,被操控。
「無論如何都愛你」——這句話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割開她的心。她以為自己是特別的,是獨一無二的,是他三千寵愛中唯一的例外。
可現在才明白,無論她做什麼,他都會愛她。
蕭臨川的深情,竟然從一開始就與她無關。
她竟然還有一瞬間天真的以為,所謂「天命女主,推動劇情發展」的意思,是在指她是唯一可以主宰天命的女人?
原來不是。
「天命女主」的意思,不過是天命規定她,註定只能做蕭臨川的女人。她的存在,她的意義,她的全部,竟然只是為了愛他、被他愛。
多麼可笑,多麼荒唐。
趙婉儀看著白芷臉上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裡咯噔一下,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她連忙擺擺手,想要補救:「啊,我不是說你這個人設做得不好哈!你別誤會!反正你問我建議嘛,我就隨便說說。不過我也建議你先別亂改,等我拿完宮鬥成就再說,不然你要是和那個顧矜打對台,我們這些玩家更沒有活路了。」
「顧矜?」白芷的眸光微微一動,抬起眼看向趙婉儀,語調平靜,卻隱隱透出幾分探詢,「你是說,令嬪也是……」
話到一半,她忽然頓住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唇角微抿,沒再繼續說下去。
趙婉儀卻渾然不覺,仍舊興致勃勃地說道:「話說,你知不知道令嬪的專屬評價怎麼觸發呀?她那邊的限量獎勵是什麼?我到現在都沒搞清楚,她的難度特別高,什麼角色說明都沒有,感覺要拿滿成就實在太難了!」
白芷低垂著眼,聲音輕輕:「別的NPC……我也不清楚。」
趙婉儀見白芷沒有別的問題,便笑著起身:「好啦,那我走啦。下次有好事記得找我哦!」
白芷卻在她轉身時開了口:「姐姐。」
「謝謝你今天的話,不過,還請你不要對外人提起。」說完,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這玉佩,我只有一枚。」
趙婉儀低頭看了看手裡那塊玉佩,頓時眼睛一亮,她本來還想著一出門就去玩家論壇炫耀,但聽到白芷這麼一說,頓時覺得這塊玉佩更顯珍貴了,仿佛自己得到了什麼獨一無二的獎勵似的,忙不迭地答應:「你放心,我嘴巴最嚴了!絕對不多嘴!」
*
趙婉儀離開後,白芷靜靜地坐在原地,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眼眶早已紅腫,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
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被限制的,遠遠不止是命運。
還有性格。
心地純善,溫柔端正——這是她的「人設」,也是她的枷鎖。
她甚至做不出砸碎杯盞、掀翻桌案的舉動。怒火燒到胸口,卻只能化作無力的嘆息。那些該有的憤怒、該有的反抗,似乎都被天命剝奪了。
就像此時此刻,她甚至還來不及為自己剛剛論證的既定命運感到悲傷,就開始為顧矜感到擔憂。
那一日,她親眼看到顧矜崩潰的場景。她以為顧矜也是一個所謂的「玩家」,是那些能操控一切的外來者。可現在想來,顧矜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怎麼會是裝出來的?
她……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困在這個世界裡的可憐人?
白芷越想越心驚。
她記得少年時的顧矜,和現在完全不同。那時候的顧矜雖是將門之後,卻體弱多病,性格柔弱,凡事都沒主意,總是依賴他人。而現在的顧矜,剛毅果斷,目光如刀,步步為營,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也是被「劇情」限定了人生嗎?
那她的命運,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