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寧抬手擦去眼角的淚痕，硃砂染紅的指尖在眼角輕輕一抹。
往前幾步，忽而，她像是想起什麼，轉身看向顧矜，眸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神色。
「令妃，」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本宮不喜你，但承稷是皇家血脈，你要當心......」
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從慶寧口中吐出。
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在顧矜耳邊炸響。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手指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你說什麼！」
第64章 『含』字上頭是個『今』，下頭是個『口』。今日能開口說話的，就是活著的人。含煙，你要好好活著。
網絡連接異常。
紅色提示像警報般一閃一閃，刺得陶樂樂的眼睛發酸。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她抓狂地揉亂頭髮，矜姐今日要主持慶寧的大婚，而承稷卻獨自一人留在昭陽殿，無人照拂。她必須儘快上線，不能出任何差錯。
路由器的指示燈在她腳邊瘋狂閃爍，像是嘲笑她的無力。
陶樂樂咬著牙，手忙腳亂地拔線、重啟，反覆嘗試。
一次失敗，兩次失敗……終於，第六次重啟後，登錄界面亮起。
屏幕的光芒讓她鬆了一口氣，但下一秒，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角色剛加載完畢，卻像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要死啊……」她低聲咒罵，額頭沁出冷汗。
耳邊好似傳來一陣若隱若現的嬰兒啼哭聲，像是從虛擬世界穿透屏障，直直鑽進她的耳膜，忽遠忽近，帶著一種詭異的催促感。
陶樂樂一怔，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
不行，我得想辦法。
她猛地抓起手機，手指顫抖著撥通了一個號碼：「餵？韓醫生啊！」……
……
昭陽殿裡。
含煙正輕輕搖著承稷的搖籃，小皇子剛喝完奶，小臉紅撲撲的，睡得正香。她用手背試了試襁褓的溫度，又細心地掖了掖被角。
「含煙姐姐！」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宋宜昭一陣風似地闖了進來，髮髻略顯凌亂，「不好了！」
含煙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些，小皇子剛睡下。」
宋宜昭壓低聲音，臉上寫滿焦急：「和嘉公主和雪球球不見了！今日是慶寧公主大婚，要是她們闖了喜堂，可就……」
「怎會不見？」
她的目光在宋宜昭身上停留片刻，心中隱隱升起幾分疑慮。
宋宜昭雖是陛下指給小姐的貼身侍女，但小姐一向避嫌，從未將要緊的事交託給她。平日裡二人雖無爭端，但宋宜昭的身份始終微妙，如今突然闖入說出此事，未免顯得有些古怪。
含煙聞言，眉頭微蹙，語氣裡帶著幾分猶疑：「早膳時我還見著她們在後殿玩耍，也特意叮囑了和嘉公主，今日千萬不要亂跑。」
「姐姐怎麼這般信得過小公主？」宋宜昭語帶焦急，「慶寧公主先前沒少為難她，這般重要的日子，她會安分守己？」
見含煙神色依舊遲疑，宋宜昭又道：「我知道姐姐心存疑慮。但我父親任職禮部，這大是大非是知道的。大婚事關重大，若是辦得好，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自然更重；可若是出了岔子，別說娘娘，咱們昭陽殿上下都難辭其咎！」
「我不是不願去尋，只是娘娘一向不待見我，和嘉公主見了我只怕更不肯聽勸。姐姐向來最懂她的性子。」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含煙心中終究有所動搖，但看向搖籃時仍是猶豫：「可是小皇子……」
「姐姐放心，小皇子睡得正香，我就在這守著。」宋宜昭溫聲道，「再說陶貴人馬上也要來了，姐姐若是信不過我，總該信得過陶主子吧？」
含煙還在遲疑：「這……」
「姐姐快去吧，」宋宜昭輕輕推了她一下，「若是和嘉公主真闖了禍，咱們誰都擔待不起。」
含煙最終點頭，卻仍不放心地叮囑：「那好，我去去就回。你一定要看好小皇子。」
「姐姐儘管放心。」宋宜昭笑著應下。
含煙轉身離去時，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只見宋宜昭正俯身整理搖籃邊的流蘇，晨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側臉，明暗交錯間，卻讓含煙心底莫名生出一絲不安。
含煙走後，宋宜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然與掙扎。
她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挪到搖籃前，燭火將她的影子折成扭曲的形狀投在襁褓上，指尖痙攣似的顫抖著。
承稷小小的臉龐在燭光下顯得柔軟無害，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溫暖的陰影，小嘴還在夢中砸吧。
這樣的模樣，天真無邪，仿佛與世間的紛爭毫無關聯。
她的手緩緩探入懷中，摸到一柄冰冷的匕首。她咬緊牙關，眼神狠厲起來，舉起匕首，寒光直指搖籃中的嬰兒。
寒光劈開暖色的光暈，卻驚醒了沉睡的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