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病房門被推開,韓鈺醫生穿著整潔的白大褂走了進來,手中拿著她的病歷表。
他的目光如常地嚴謹專注,眉宇間帶著一絲職業性的關切。
在他身後,陶樂樂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怯生生地笑了笑:「早、早上好。」
她抱著一束淡雅的百合花,臉頰微微泛紅,依然有些局促不安。
「感覺如何?」韓鈺走到床邊。
顧矜微微點頭,試圖坐起身,卻感到一陣眩暈。
陶樂樂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不要急,動作要緩慢。」韓鈺的聲音平穩而有力,「你的腦神經還在修復階段,需要避免劇烈動作。」
陶樂樂將花束放在床頭柜上,小聲道:「我我幫你準備了衣服。」
她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套疊放整齊的休閒裝,「今天天氣很好,適合出門,我們……我們一起去看奶奶。」
第81章 原來,在那個冰冷的虛擬世界,真的有自己的至親,用最真摯的目光凝望過自己。
在韓鈺專業的指導和陶樂樂小心翼翼的幫助下,顧矜換好衣服,被安置在輪椅上。
「根據你的恢復情況,」韓鈺一邊推著輪椅,一邊用他慣常的冷靜語調分析道,「運動平衡能力的恢復需要時間,但你的各項指標都在穩步改善。只要堅持康復訓練,預後是樂觀的。」
這是韓鈺式的安慰——不誇大,不虛假,只陳述事實,但卻讓人莫名安心。
陶樂樂走在一旁,時不時緊張地看一眼顧矜,似乎想說什麼又不敢開口。
三人離開醫院,驅車前往京郊。
韓鈺專注地駕駛著車輛,眼神始終保持警覺;陶樂樂則安靜地坐在後排陪伴顧矜,偶爾小聲詢問她是否舒適。
初春的陽光透過車窗灑在顧矜的膝蓋上,溫暖而不刺眼。她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思緒卻飄回了那個夢境。
「樂樂,」顧矜突然開口,聲音有些遲疑,「你最近有登錄《三千天》嗎?」
陶樂樂明顯地一震,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低下頭,聲音幾乎微不可聞:「沒、沒有……最近準備考研,很長時間沒上了。」
顧矜敏銳地捕捉到了她反應中的異常,但沒有追問。
她轉向正在開車的韓鈺,「韓醫生,我昨晚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韓鈺的目光依然專注於前方的道路,但下頜線條似乎緊繃了一些,「什麼樣的夢?」
顧矜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我夢見了蕭臨川,他……他似乎在追查我,不,追查顧矜的身份,似乎他已經感覺到了我和顧矜的不同。」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下來:「我記得你們說,蕭臨川並沒有回想起關於我的感情。」
「難道,是我執念太深,連做夢都在自導自演?」
車內一時沉默。
陶樂樂不安地通過後視鏡看了韓鈺一眼,後者的表情卻依然嚴肅冷靜。
「從醫學角度講,不會的。」
韓鈺的聲音冷靜而肯定,帶著他一貫的專業權威感,「這只是一種常見的心理現象。你在遊戲中投入了大量情感,大腦會自然地通過夢境進行情感處理和記憶整合。」
他簡短地瞥了一眼後視鏡中的顧矜,繼續道:「特別是在你剛做完手術,你的腦神經正在重新連接和修復。這個過程中,記憶和情感可能會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重組,創造出非常真實的夢境體驗。」
「但是感覺太真實了,」顧矜固執地說,「他的眼神、他的聲音,甚至他眼角的細紋,都不像是我能想像出來的。」
韓鈺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這是你的大腦在創造幻象,你所經歷的,只是你自己心中所想所求的投射。」
他的話語雖然冷靜,卻不失溫度,像是一劑苦口良藥。
陶樂樂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小聲說道:「令聞姐,韓醫生畢竟是專業的,再說了,那只是一個紙片人,我們沒有必要騙你呀。」
顧矜沉默了。
陶樂樂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有什麼必要騙自己呢?
她勉強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窗外。
秋日裡,道旁樹木披著金黃與紅褐,落葉飄舞。
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她默念。
車駛入林蔭道,斑駁的陽光透過稀疏枝葉灑落。
顧矜靠窗沉思,或許韓鈺是對的,那只是一場夢。可為何這夢比現實更真實?
她嘆氣,決定專注康復,暫將蕭臨川擱置一旁。
車子停在墓園前。
韓鈺熟練地取出輪椅,幫顧矜安置好。
陶樂樂輕握韓鈺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拿起那束白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