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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臨川抱起雪球球,坐在榻上。

「你還有我。」

他低聲輕語,不知是說給誰聽。

不經意間,他的目光落在案几上那盤塵封已久的棋局上。

一盞冷透的茶,一局未完的棋。

那日陽光慵懶。

顧矜落子如飛,纖細的手指在棋盤上翩躚如蝶,眼角眉梢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陛下,您又輸了。」她輕聲宣告勝利,眉眼彎成新月。

「不可能,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局。」蕭臨川難以置信地盯著棋盤,眉頭緊鎖。

「再來。」他不服輸地開口。

顧矜輕撫額前的一縷青絲,無奈地笑道:「都已經下了一個時辰了,還玩兒啊?陛下不是還有政務要處理嗎?」

「朕覺得不對。」他堅持道,指尖輕敲棋案,眼中閃爍著倔強。

顧矜嘆了口氣,紅唇微啟:「好啦好啦,其實這裡是這樣設計的——」

她俯身向前,那縷若有若無的幽香縈繞在他鼻尖,「這是五子棋中的一種先手雙四的開局方式。」

她纖細如玉的手指輕點棋盤,字字句句都落入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你看,只要我達成了這一步,無論後著如何,你都必輸無疑。」

「這遊戲竟然有必贏的法門,那還有什麼樂子?」他故作賭氣,實則是為了多看她一眼為他解釋時認真的樣子——微蹙的眉頭,專注的眼神,還有那不經意間落在唇角的笑意。

「有什麼樂子,贏過你不就是最大的樂子嗎?」顧矜大著膽子靠近了些,清淺的發香縈繞在他的呼吸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她的氣息:「好啦,以後再不用這個開局就好了,這個就叫『攻破帝心』的法門可好?」

「我才沒有被攻破。」他輕哼一聲,嘴角卻已不自覺地上揚。

「那剛剛是誰急了?」她明知故問,眼中盈滿了溫柔。

……

之後的記憶如同被利刃撕裂的畫卷,支離破碎。

蕭臨川從恍惚的思緒中猛然驚醒,指尖傳來一絲微痛。

他低頭,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已將一枚黑子攥得死緊,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他垂眸看向案上的棋盤,黑白子交錯,乍看如同往昔未變。

但,不對——

一絲違和感如電流般划過腦海。

蕭臨川俯身,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地掃過每一個棋子的位置。

黑白子交錯的排列有些異樣,仿佛被無形之手重新擺放,形成了一個他異常熟悉的陣勢。

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後頸——這怎麼可能?

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如春水般在心底悄然融化,一種幾乎忘卻的悸動在胸腔內擴散。

他猶豫著,手持黑子,最終,理性屈服於內心深處那個不願言說的渴望,他將黑子精準地落在棋盤正中。

「嗡——」

一聲如同九天玄鳥振翅的嗡鳴在寢宮內驟然響起,聲音既似從天外傳來,又仿佛源自心底。

蕭臨川只覺一股奇異的力量如潮水般湧來,將他的意識與肉身生生分離。

剎那間,他的視線竟從高處俯瞰,看到自己的身軀如同斷線木偶般緩緩趴伏在棋盤上,面容安詳,如同陷入沉睡。

警覺在帝王心中甦醒,但他已無計可施。

周圍的一切開始扭曲、模糊,棋盤,檐角,甚至那盞長明的宮燈,都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如同繁星般圍繞著他旋轉、構成一幅莫名的幻景。

雪球球在他身體旁邊焦急地踱步,發出微弱的哀鳴,卻如同隔著萬里之遙,再也聽不真切。

他感受到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將他的意識拖入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隧道。

蕭臨川心中騰起不安,這超過凡人理解的未知狠狠撞在他的心上。

但與此同時,他竟然也隱隱升騰起一絲不該有的期待。

不知經歷了多久的黑暗與虛無,時間的概念在此處已失去意義。

漸漸地,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奇異的境域。

四周瀰漫著如同月華凝結的淡藍光芒,腳下傳來的觸感介於虛實之間。

空氣中充滿了電流般的能量,既令人頭皮發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安寧。

蕭臨川迅速收斂了內心的震驚。

就在他試圖理解眼前情景的時候,遠處的虛無中一個身影逐漸凝聚成形。

那身影靜立,周圍虛空中漂浮著點點星芒,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輪廓。

蕭臨川凝望著那道身影,心跳如擂鼓。

帝王的矜持與內心的渴望在他胸腔中激盪,如兩股洪流相撞,幾欲將他淹沒。

第一步。

他的足尖觸碰地面,星光般的漣漪向四周擴散。三年來鐵血統御的帝王,此刻手心竟沁出細密的汗珠。

第二步。

距離縮短,呼吸變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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