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樂見她不語，更加焦急：「我……我不是說你非要選擇他，但至少在這個世界上，你有選擇的權利啊！不像在那個虛擬世界裡，一切都是被設定好的……以後也會有人陪伴你，照顧你，一起走過漫長歲月。」
「我只是怕你……怕你困在那個故事裡無法自拔……」
顧令聞轉過頭，直視著陶樂樂慌亂的眼睛，嘴角掛著一抹瞭然的微笑：「寶寶，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韓醫生，選擇和他在一起，是因為需要他照顧你，保護你嗎？」
陶樂樂一愣，下意識地搖頭，卻又停住了，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顧令聞握住她的手，輕聲繼續：「你還年輕，可能還不能完全理解。人生最重要的那些時刻——生離死別什麼的，大部分都是要獨自面對的。」
「經過這一遭，我已經很清楚之後的人生要怎麼走，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和挑戰。」
「我不需要別人來分擔我的苦難，我自己可以承受。」
「但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有一條退路，一條永遠不會否認，懷疑自己的退路，不是用來逃避，而是讓我們知道，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這顆心都會有歸處。」。
「此心安處是吾鄉。」
「他在遊戲裡也好，在歷史中也罷，甚至只是存在於數據和代碼之中，都不會改變我的心意。」
陶樂樂看著顧令聞眼中閃爍的光芒，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堅定與溫柔交織的神采。
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在心裡默默反駁著：談戀愛，本來不就是要一起走過柴米油鹽的日常，一起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嗎？一起在春天去看櫻花，秋天去爬山，冬天擠在一條圍巾里漫步雪中，然後回家喝一杯熱可可。這些簡單而踏實的幸福，難道不是比虛幻的愛情更真實嗎？
而且，生離死別的時刻若真的來臨，有一個真實的人握著你的手，擦去你的眼淚，哪怕只是靜靜地陪伴，總比一個人面對要好得多吧？
無論多麼堅強的人，在生命的重大關口，都需要一個實實在在的依靠，不是嗎？
陶樂樂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看著顧令聞平靜而堅定的眼神，忽然意識到，或許不是自己年輕不夠成熟，而是每個人對愛情的定義本就不同。
顧令聞追求的那種深刻的連接，自己想要塵世的溫暖，未必自己就是淺薄的。
或許顧令聞已經找到了她的那個人，儘管他存在於另一個維度。
而自己呢？也許也已經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航路。
……
接下來的日子，顧令聞像是褪去了一層繭殼，脫胎換骨般地變了一個人。
她開始認真地進餐，不再只是機械地敷衍了事；每晚按時休息，不讓身體透支；面對治療，她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不再像以往那樣常常神遊天外，目光失焦地凝視著虛無。
神采和健康的光澤一點一點回到了她的臉上。
每當夜深人靜，病房裡只剩下醫療設備發出的微弱藍光，她都會輕輕打開平板，調出《宮斗三千天》的後台系統日誌，默默關注著那個她剛剛離開的世界。
蕭臨川，果然領會了她的意思。
1他的行蹤頻繁而有條不紊——先是微服巡視京城各處，安撫因皇帝反常行為而惶恐不安的民心；又派出得力將領加強了邊境駐防，震懾北疆趁機虎視眈眈的敵國。
最令顧令聞感到意外的是，蕭臨川開始主動與玩家互動。
系統日誌中密密麻麻地記錄了皇帝與各位秀女們的互動事件——賜宴麗池殿，在御花園舉辦詩會，甚至是深夜私下召見秀女進行密談。
那些曾經被他冷落得如同透明人的玩家們欣喜若狂，伺服器的在線人數開始如春筍般迅速攀升。
昨日，蕭臨川更是宣布舉辦新一輪選秀，一時間，大批新玩家蜂擁註冊，爭相一睹這位神秘皇帝的風采。
官方論壇上，關於「皇帝性格反轉」的討論帖如雨後春筍般湧現，不少老玩家發出感嘆：「一服竟然活了！」、「這是換人了嗎？」
顧令聞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滑動，嘴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在努力穩定遊戲世界，為她爭取時間。
他是天生的帝王，做的比自己想像的更好。
她心中泛著複雜的情緒——欣慰中夾雜著隱隱的酸澀。
他可能會凝視著這位秀女輕聲讚嘆「確實國色天香」，可能會在紫竹林中為某位佳人折下一支玉竹刻笛以增，甚至可能會在桂花飄香的夜裡，執起某個幸運兒的纖纖玉手，溫柔地講述天上眾星的傳說。
雖然明知那只是他的權宜之計，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