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急得直跺腳:「胡鬧!這種時候還往火坑裡鑽?」
「奶奶,您相信我。」顧令聞拉住老人的手,「我只是去打探情況,如果真有危險,我立刻就回來,咱們再一起想辦法。」
「不,不行,奶奶不許你去。」
顧奶奶的聲音顫抖著,卻出人意料地堅決。
老人的眼神中閃爍著某種光芒——既是懇切的恐懼,又是深沉的愛意,這目光讓顧令聞的鼻頭一酸,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這眼神太熟悉了。
過去人生多少次,奶奶都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她。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有擔憂,有不舍,有對未知的恐懼,更有那份唯恐她受半點傷害的深沉愛意。
那是一個將整個生命都獻給她的人的眼神。
可是多少次,她都鬆開了奶奶的手。
兒時為了去追逐蝴蝶,少年時為了去追尋知識,成年後為了去追求夢想和獨立。
每一次,她都溫柔而堅定地從奶奶手中掙脫,走向更遠、更廣闊的世界。
每一次,她都在奶奶的目光中看到心碎,卻又不得不前行。
這一次,她也不得不鬆開。
顧令聞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撫摸著奶奶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她彎下腰,額頭輕輕貼在奶奶的手背上,感受著那溫暖而熟悉的溫度。
「奶奶...」她的聲音哽咽,帶著幾分不忍和不舍,卻又透著無法動搖的決心,「我必須去。」
「為了一人,也為了千千萬萬人。」
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從奶奶的掌心中抽離,那一刻,她感到一種無形的牽絆在拉扯著她的心。
奶奶的手在空中徒勞地抓了一下,然後無力地垂下,仿佛連同那份保護的願望一起墜落。
顧令聞解開一匹馬,翻身騎馬而去。
進了城門,顧令聞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眼前的景象比她想像的更為可怖——街道兩側的建築物邊緣開始呈現出不自然的模糊,就像被人用橡皮擦過的畫作邊緣;行人的面容時而清晰時而扭曲,仿佛受到某種不可見力量的干擾;甚至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微妙的電流感,讓她的皮膚微微刺痛。
數據斷裂、圖像失真、物理規則紊亂。
「現實中出了什麼事?」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跪倒在街角,雙手抱頭痛哭:「天怒人怨!天怒人怨啊!」
周圍人群慌不擇路,四處奔逃,呼喊聲、哭泣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末日圖景。
顧令聞閉上眼,強迫自己的心跳平復下來。
手掌下,馬兒不安地踱步,似乎也感知到了空氣中那股不自然的緊張。
「冷靜,顧令聞。思考。」她低聲對自己說,聲音在空蕩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孤獨。
遠處天空中的裂縫如同一道猙獰的傷口,黑與紫的混沌從中滲出,仿佛宇宙的血液正在流失。
她策馬向皇宮方向奔去。
途中,驚慌失措的百姓四處逃散,有人跌倒在地,有人抱著孩子哭喊,更多的人則在絕望中呆滯地望著天空裂縫。
她經過一處倒塌的牌坊時,幾名身穿便服的士兵正試圖維持秩序,卻也顯得無能為力。
空氣中瀰漫著塵土和焦灼的氣息,偶爾還能聽見遠處傳來的爆裂聲。
漸漸地,皇宮高大的城牆出現在視野盡頭。
皇宮大門前,成排的禁軍持刀而立,盔甲在詭異的天光下泛著冷酷的光芒。
「止步!」領頭的將領厲聲喝道,他的聲音有一種不自然的回音,「禁苑不得擅入!違者,格殺勿論!」
箭矢上弦,寒光閃爍,所有弓箭都齊刷刷地指向了顧令聞。
她的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理智告訴她此路不通。
從禁軍那僵硬的動作和不協調的說話方式,她判斷這些人可能已經被世界異常影響,變得更加具有攻擊性。
一箭破空而來,擦著她的髮髻飛過,釘入身後的木柱。
顧令聞猛地拉扯韁繩,馬兒嘶鳴著後退。
現在沒有時間給她做一個錯誤的選擇,如果世界出了這樣的異狀,蕭臨川,他會在哪?
饌玉樓!
蕭臨川與她心靈相通,更不會懷疑如今的異常是什麼天降異相,他一定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