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該是她問的。
「總有些辦法的,有些人就像夜間出行的老鼠,能去往別人以為他去不了的地方。鳳棲宮也不是誰都踏不進,尤其黑夜裡的事,不總是乾淨的,這裡住著人,是人就有私慾,到了晚上,裡面的人想偷偷跑出去偷吃,外面的人想偷偷爬進來獵奇,總會露出個門縫空隙什麼的,讓人鑽,你可懂我在說什麼?」丁女淡淡道。
是說人心,是說人的手腳,是在說鳳棲宮裡的人,不總是按規矩辦事的,晚上偷偷出去或者進來,總會打開門縫,那個時候,「邪物」就跟著一併進來了。
「梅娘懂。」佩梅懂。
「人少,不儘是壞處,」丁女拍拍她的手,教導她道:「以後你挑自己人,挑兩個聰明又忠誠的,人不必多,對她好就行,教不好再換,不要一時挑多,挑多又如何?用來用去用到最後不被自己所用,那就是自己養出來的禍害。」
「梅娘知道了。」
「呵。」丁女閉上雙目,輕吐一口氣,「殿下啊,丁女說的也是一家之言,不一定對,娘娘那般的用心良苦,可太子……他就是……」
他就是想讓他的母親死吶。
不是對誰好,就有用的。
姑姑又傷心了,佩梅想及花園裡埋著的那兩個木偶,到底是說不出有關於太子公爹的好話?*?來,只得沉默。
是夜,丁女又發了一晚燒,好在這夜她發的是低燒,中間還醒了過來吃了點東西,睡過去氣息還算平穩,命到底是保住了。
可佩梅在昏黃的燈光下,在姑姑臉上看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油盡燈枯的面相,姑姑的心似是徹底死了。
佩梅感到一種由衷的悲哀,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次事情的揭發,成了壓死姑姑的最重的一次發力。
姑姑是個好人。
可好人的命吶,沒有一個支撐她的人,罪惡和苦難就會壓倒這些重情重義的人,令她們心碎而亡。
姑姑想念皇祖母了。
天色微亮之時,外邊響起了鳥兒的叫聲,佩梅聽著鳥叫聲,想著鳳棲宮的那位老女主人,死的那天在想什麼。
她必是清明的,因為她可能連兒媳婦的死亡都料到了,可那時她可曾想到,她唯一的兒子早就動手不想讓她活了。
也許她早就想到了,所以走的那般絕決且不留戀,便連她的丈夫她也不想多看一眼。
這些恩怨吶,毀了詡兒,也毀了她。
*
御花園之事,令後宮噤若寒蟬,後宮連續三天各宮中人皆不能走動,后妃當中還有些人在等著太醫院的藥物急用,且也有些也要看病。
姑姑生病,佩梅只得硬著頭皮請三娘姑姑去始央宮請示,能不能讓內侍監那邊的人帶著太醫去診治后妃中人,名單則由鳳棲宮這邊提供。
佩梅此舉也是著實無奈,後宮當中當真是有幾個病入膏肓的妃子和老女官,她此前也令人前去與人說過,會請太醫院的人過去為她們看病。
說過的話,便得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