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變暗,遠處晚霞染紅半邊天,三人影子拉得很長。
秋獵即將結束,丹葉林里僅剩二十個參與弟子,其他弟子要麼因為受傷退出,要麼因為連通外界的牌子丟失強制取消資格。
結界在入口,寂懷月帶兩人沿著一路做的標記往回走。
突然想起除了寂懷月,李沉舟也參與了秋獵,江思昭便問寂懷月:「沉舟還在丹葉林里麼?」
寂懷月思忖,他自進入丹葉林便只遇見李沉舟一次。
「弟子不知。」
他們雖同為江思昭的徒弟,卻不是很對付,並不像江思昭看到那般兄友弟恭,甚至平日暗暗較勁,自然不可能同行。
山洞位于丹葉林最里側,距離結界出口還有一段距離。
鳳瀾被落得越來越遠,身影變成一個小黑點,幾乎脫離視線。
江思昭沉默片刻,對寂懷月說:「在此處休息片刻再出發。」
「是,師尊。」
鳳瀾扶著樹幹喘息,身上的傷太影響他的行動,否則他才不會讓寂懷月這個廢物落那麼遠。
剛想加快步伐跟上前面兩人,一抬眼看到站在原地的江思昭。
「本座無事。」鳳瀾瞬間直起腰,擺擺手逞能:「往前走就是。」
為了證明自己往前邁了一大步,第二步還沒伸腳便捂著胸口開始吐血,走一步吐一口,像是移動的抽水泵。
江思昭:......
鳳瀾:......
江思昭:「你死了我救不了你。」
鳳瀾強扯起笑容,面色更加蒼白,終於認命就地坐下調息療傷。
寂懷月在樹下擦劍,江思昭蹲在河邊玩水。
河水澄澈,水面映出江思昭的臉,用帕子擦過還是有點灰撲撲的,特別是兩腮,沾了些粉塵和泥點。
他捧起水擦臉,水面激起層層漣漪,漂亮的臉突然變得猙獰。江思昭深蹙起眉,下一刻竟看到水面的自己詭異地笑了起來,立即嚇得跌坐在地,他揉揉眼確定自己沒看錯,水潤的杏眸瞪大,一株水草悄無聲息地鑽出水面,纏上他的腳腕。
噗通一聲,他掉進水裡,水面捲起漩渦。
「師尊!」
一柄長劍奔向河邊,嘩啦刺進水裡,蹊蹺的是河水仿佛一眼能望到底,水下竟空無一物。
屋內寂靜無聲,紅燭燃起,風吹拂大紅帳,桌台擺滿花生紅棗之類的東西。
房門吱呀推開,江思昭一激靈,一把掀開罩在頭上的紅布。
這是何地?
環顧四周,這裡應是一間喜房。
是誰把他拉到這裡?新娘子呢?
既然是喜房,應該有新娘子,是新娘子把他拉進這裡麼?
內心亂成一團,窗外腳步聲驟然響起,如同敲響的晨鐘,在耳邊迴蕩。
男人身影從窗邊掠過,停在喜房外,撩開門口帘子,珠子相撞發出清脆的響。
江思昭恍然,兩手攥緊膝蓋的衣物,腦子一抽,將掀開的布又蓋回了頭上。
二人身影吞噬在紅燭之中,隨著火舌搖曳。
男人不見顏色的眼睛微垂,散發出刺骨寒意。
「你只有一次機會,藤妖所在何處?」
江思昭心跳如擂,藤妖是誰?是那個把他拽下水的東西?
「說。」男人語氣不耐煩。
自那日江思昭失蹤,已經足足過去一周有餘。
當日裴長硯親自去往江南,很不容易才尋到這一線蛛絲馬跡—擄走江思昭的是一隻藤妖。
此後他幾經輾轉,幾乎要將妖界翻過來才尋到氣息相同的藤妖。
一路循著蹤跡,最終發現那藤妖的巢穴就在丹葉林。
凌厲劍意從脖頸掃過,皮膚劃出一道血痕。江思昭緊攥紅色裙擺,藤妖在何處?他怎知藤妖在何處?他連自己如今在何處都不知曉,更何況藤妖?
男人的耐心消耗殆盡,金光化成絲線,江思昭感到脖子一痛,絲線緊緊勒住血管,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讓他肝腸寸斷。
「找死。」李沉舟神情暴戾。
刺骨的寒意刺進脊椎,江思昭仰頭張口呼吸,掙扎間蓋在頭上的紅布掉落。
臉暴露在男人眼前,眼角暈出淚花,臉頰漲紅泛紫,驚慌失措地大張著嘴。
兩人均是一滯。
李沉舟瞳孔緊縮,連忙收了法術。他兩步上前停在江思昭面前,渾身殺意未消,不可置信地凝著人。
怎麼可能?
動作粗暴地捏起江思昭的下巴,扣住面龐,直到摸遍才確定不是易容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