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麼說,那晚之後,那擾人厭的黑霧消失不見了。他也再不用擔心,如若不跟別人醬醬釀釀就會受到天神懲罰。
覆水難收,只能感激師兄大人不記小人過,只把那晚當做他在耍小性子,不過是過火了一些,事後氣消了此事就此別過。
想及此,不用裴長硯解釋江思昭便恍然頓悟,如若師兄對外但無虛言,那才是不給他留退路。
他這個引誘兄長的「罪人」會徹底被驅逐門外,讓天下人恥笑。
師兄對外說他消失的時日是在閉關,便是表明不再與他計較當日之事,此事翻篇,淹沒在時光長廊里,唯有二人見證。
裴長硯不語,正考量該用何種語言讓師弟安心。
腰間突然環上兩條胳膊,江思昭一頓感動,淚眼汪汪地靠在男人胸脯,哽咽道:「師兄不必說了,無憂明白了。」
裴長硯:「……」
少年剛沐浴完,身上泛著淡淡的體香,胳膊里側軟肉白嫩,像只慵懶的小貓趴在人胸前,兩隻水洗過的杏眸無辜又可憐。
知曉做錯事後,一時之間能想到的補償人的法子也只有用貓爪子在人身上撓兩下,撒個嬌讓你別生氣了。
裴長硯喉結滾了滾,身影立在台階之上,不怒自威的黑眸垂著,臉上攏出沉沉陰影。眉骨鋒利,嘴唇薄削,當真應了江思昭在民間聽到的旁人對他的形容,「英俊無雙,不容肖想」。
唔…?
江思昭恍然回神,低頭往下看:「師兄你的玉佩硌到我了……」
裴長硯吐息微灼,任由江思昭把他的衣袖扒拉開。
少年動作猛然一頓,江思昭顫抖地鬆開手,把袖子重新蓋回去,另一隻手掌緩緩捂住眼睛,露出的耳尖發燙。
哪有什麼玉佩?分…分明是……
第62章 日光明媚,光線透過雲層,至清峰像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罩,清透
日光明媚, 光線透過雲層,至清峰像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罩,清透的陽光遍布大地。
「師尊, 今日午時的膳食有桂花乳酪, 粉蒸炙肉還有紅燒獅子頭。」
李沉舟照舊拎著剛做好的飯菜敲響了靜室的房門。
聽到敲門聲,江思昭緩緩睜開眼,瞳仁恢復清明, 剛打坐完渾身靈力較先前更盛。他踩著鞋下床, 額心出現一塊緋色的小花印記,妖異,秣麗, 忽明忽暗。
李沉舟進門便被這塊象徵著妖族身份的印記吸引注意,將食盒放到桌面, 指尖幾不可查地往下輕觸。
小花印記越變越暗, 最後完全消失。
江思昭渾然不覺,如往常般在李沉舟的服侍下用膳。
李沉舟遞筷子, 餵水, 還時不時給江思昭擦擦嘴。
師徒二人均絲毫不覺得此舉過於親密。
李沉舟說了:「弟子服侍師尊理所應當。」師兄也說沒有問題, 宗門事務繁忙, 他沒法時時顧及江思昭,便讓李沉舟貼身伺候江思昭。
再者,於江思昭本身而言,寂懷月走後,他的確需要一個弟子頂替原先寂懷月的位置。
不同的是,寂懷月不會像李沉舟那麼...「貼心」, 事事都如此「周到」,連偶爾他深夜失眠, 都能及時出現,給他讀話本入眠,滲透到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太細心了,總讓他產生一絲熟悉之感。不是那種相識許久的熟悉,是他覺得李沉舟很像一個人。
想法很荒謬,偶爾會從他腦袋裡掠過,卻又因為實在沒有任何道理,即使時時出現也並未留下很深的痕跡。如掉落湖面的小石塊,只會在剛掉下去的幾秒鐘泛起漣漪,很快就恢復平靜。
完全不同的樣貌,幾乎相反的性格,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個相似之處。
要硬說有哪點像,恐怕只有都是男子,名字都只有三個字。
實在很荒唐。
李沉舟怎麼會是師兄呢?
他又不是沒見過二人同時出現。
江思昭抿唇。
他亦不想李沉舟是師兄,李沉舟就是李沉舟,雖各方面與師兄相比相差甚遠,但他只是他。
師尊教的道理,人無完人,如果僅僅因為他比不上另一人,便否認他的存在,這是萬萬不可的!
想著,江思昭用帕子擦拭手指,狀似隨意地出聲:「沉舟,你覺得掌門如何?」
李沉舟一怔,隨即應道:「掌門是玄靈山主心骨,乃吾輩之楷模,弟子很敬佩他。」
江思昭牽起唇角,眼皮盯著瓷白細嫩的掌心,語調很輕地笑了聲:「怪不得,原是以師兄為楷模。沉舟學得不錯,有些地方確實有幾分像師兄。」
李沉舟心裡咯噔,一瞬間還以為江思昭猜到了他的身份,手背青筋鼓起,連著手腕處的脈搏一聲一聲砸著心臟。
心跳如擂,他緊緊握住拳,後撤半步彎身行禮:「沉舟愚鈍,不過是東施效顰。」袖口遮掩半張臉,長長的睫毛垂落,面色愈發黑沉,仿佛能滲出墨液。
如若被江思昭發現他是裴長硯造出的分身,他一定會被立刻銷毀寂滅,不會在這個世界留下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