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指定弟子麼?」
裴長硯心情好,答應了。
「可以。」
「那我要沉舟,李沉舟。」
裴長硯眸色一滯,薄唇輕啟:「換一個。」
江思昭:「?」
「我就要他。」
「理由。」
「沒有理由。」
江思昭嘲諷似的彎起唇:「既然不讓我選,為何一開始要答應我?掌門師兄果然一言九鼎。」
語氣微沉,「昭昭。」裴長硯深深地看懷裡少年一眼。
胸口恍然一空,仿佛有何物在不受控制地流逝。
等他細究那流逝的物什,就會發現上面刻著「後悔」二字。
他似乎做錯了一件事。
他不該,也不能讓一個分身在江思昭心裡占據這等地位。
上次產生這種情緒還是在江思昭年少時,妖印不甚破裂,爆發潮熱,彼時他作為江思昭最信任的師兄竟然與他做了那檔子事。事後裴長硯第一次嘗到後悔是何滋味。
時隔多年,裴長硯再次嘗到這種滋味。
不同的是,當時裴長硯只能用抹去江思昭記憶的方式挽回「錯誤」,而如今裴長硯可以選擇銷毀分身,讓「他」徹底消失。
「為何是他?」
裴長硯指腹捏在少年下頜,讓人不得不正視自己。
江思昭眼珠亂動,睫毛如同蝴蝶上下翩躚。
還能為何?
當然是他只記得李沉舟的名字了!
整個至清峰他認識的弟子統共不超過五個,寂懷月走後又少一個,在剩餘幾個里,最厲害的就是李沉舟。
他還準備要靠逃走這裡,當然得找一個厲害的幫手。
不可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訴裴長硯,江思昭隨便編了個理由:「還…還能為何?沉舟,他…他是我的關門弟子,自然不一樣。」
裴長硯眼眸晦暗,品著這幾個字,「關門弟子。」
「與寂懷月相比如何?」
寂懷月,李沉舟,蕭見……甚至那個鳳瀾,太多了,分走江思昭視線的人太多了。
要是他們都消失該有多好。
「懷月?」江思昭瞄著師兄臉色,聲音默默變軟:「與懷月有何關係?」眼珠咕嚕嚕一轉,他探身抱住男人腰身,「都比不上師兄。」
話音剛落,男人腹部肌肉倏地一緊,硬邦邦的硌著江思昭的臉。
「都,都不如師兄。」
心一橫,江思昭伸出胳膊,怯生生地環住男人肩膀,主動把唇送了出去。
少年仰著頭,杏眸含水,烏髮垂散在身子兩側,像攝人魂魄的妖精,讓人甘願把性命都交於他。
他不會親人。
只會用軟舌小貓似的舔舐。
裴長硯垂目,額角青筋鼓起,眼裡仿佛有一團火在燒,強大的意志力讓他沒有將人揉進懷裡。
倒是江思昭先耐不住,親了許久見男人毫無反應,帶著惱意喊了男人一句:「師兄……」像是催促,也像是撒嬌,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讓男人苦苦維持的理智頃刻瓦解。
第66章 江思昭要逃。他不能一直被囚在此……
江思昭要逃。
他不能一直被囚在此處。
縱然玄靈山是他的家, 為了能擺脫被囚,他也要忍痛離開這裡。
師兄瘋了,他不能陪師兄一起瘋。
江思昭攏了攏衣襟, 尖瘦的小臉藏在領子裡, 雪白雪白的肌膚只露出一點,烏黑髮亮的眼珠緩緩滾動。
一陣窸窣,有人穿越結界。
以為又是裴長硯, 江思昭故意沒反應, 呆坐在床榻,裹著鬆散的衣裳,一動不動恍然三角飯糰。
男人靠近, 視線黏在少年身上,隨後彎身恭敬行禮:「弟子李沉舟, 拜見師尊。」
嗯?
沉舟?!
如臨救星, 江思昭一下掀開被褥,「沉舟, 你來了!」
李沉舟壓下眼底不易察覺的喜色, 應道:「是, 弟子來了。」
「那好。」
江思昭警惕地捏了個訣, 擺手讓李沉舟靠近:「沉舟,你過來,我...為師有話要與你說。」
一陣沁人的馨香撲面而來,頸子皓白,盈盈地在李沉舟眼前繞。
李沉舟喉結滾了滾,俯身作出側耳傾聽姿勢。
將自己的逃跑計劃一字不落告訴了李沉舟。
江思昭渾然不覺, 言罷主動執住李沉舟右手,水潤的眸直勾勾盯著:「沉舟, 你會幫我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