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聰明勁兒用到蘇贄身上,他免不了心裡疙瘩。
張獻琛盯著蘇贄的背影, 從賓館出來後走了幾步,就停下了:「叔叔,你生氣了?」
「沒有。」蘇贄回過頭,一時感覺張獻琛有些陌生,「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那麼有規劃了?」
他說的欲言又止。
張獻琛走近幾步,回憶幾秒認真道:「從叔叔你失憶後吧。」
「本來我們鬧得挺尷尬的,你嫌我年紀小就趕我走了,沒多久就找到了郭恆。」
「那會你比現在狠心多了,我說喜歡你,郭恆做到的我都可以。然後你就讓我滾,之後朋友圈裡就是開始秀恩愛了,明明你是個連私生活都不願意在工作中提及的人……」
這是為了滿足伴侶想要將感情公之於眾的訴求,還是為了讓自己養大的孩子死心。
大概只有蘇贄知道答案是什麼。
如果不在意張獻琛,他肯定不會在哪裡發些故作恩愛的東西給外人看,蘇贄根本就不是愛張揚的性格。
說到底,最放不下的那個人是蘇贄。
張獻琛在蘇贄失憶後的所有動作,都是由於他口是心非的虛偽報應罷了,如果他在一開始就接受了少年的表白呢,如果他不為了讓張獻琛死心而去談戀愛呢——五年過去,他們之間也鬧得僵硬。
張獻琛記著他和蘇贄本來不該這樣的。
「叔叔,你說話,你現在在想什麼。」張獻琛神情陰鬱,美艷的五官陰影分明,他想知道蘇贄是否又要變心逃避了。
蘇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有些疼,看向張獻琛:「……當時你還太小。」
才十八歲。
縱使讓現在的他倒回五年前,他也不敢去接受一份屬於少年的愛,更何況是自己養大的侄子的愛。這太昏聵了,他賭不起激情過後的殘局。
但他當時大概是有些動搖的。
張獻琛逼近一步,攥住蘇贄的手腕,氣息壓抑:「我問的是你現在怎麼想的。」
蘇贄眼神溫和:「守著你,不然呢。」
還能怎麼想,他就不可能和前任複合。就算他沒失憶,也不可能允許一個隨時離開自己的人待在身邊,所有的陪伴都是有代價的。
他的歸宿就是孤家寡人,只是被強行塞過來一個張獻琛。
比起男男關係,蘇贄更關心別的事情:「獻琛,你變成這樣,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在他記憶里張獻琛沒那麼重的心機,坦率直白愛撒嬌,就是比平常的小孩粘人一些。
回想一些這幾個月的事情,蘇贄真有種被算計的無奈感,但對方是張獻琛,算計的目的是想和他在一起。他確確實實沒辦法,也更想探究究竟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的。
「沒有。」
「那就行。」
「我把欠你的錢都還給你了,從去年起我們就是平等的了。」張獻琛賭氣似的冒出一句,直勾勾地盯著蘇贄,眼神有些挑釁。
蘇贄一怔,禁不住睜大眼睛。
自從張獻琛最後一次表白失敗後,他就想向蘇贄證明自己不是小孩,他不需要依靠蘇贄也能活下去。為此他拒絕了蘇贄每個月的生活費,去打工做兼職,把以前被蘇贄嬌養出的毛病都改了。
每個月都會給蘇贄銀行卡里轉錢,最初只有幾百塊,慢慢地幾千塊,到畢業時候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積蓄都一股腦給了蘇贄。
他不想欠蘇贄的,這樣矮他一等。
憑什麼是個人都能和蘇贄在一塊,唯獨他不行,他到底差哪了——他不該花蘇贄的錢,他不該依靠蘇贄,一定是因為蘇贄嫌他不獨立才拒絕他的。
張獻琛也學會了自欺欺人,固執得相信是自己太年輕沒用了才被蘇贄拒絕的。
期間蘇贄去北京找過他好幾次,他都避而不見,甚至有一次蘇贄還追到了他合租的房間,執意要給他租個更好的房子。結果兩人還是大吵了一架,張獻琛把蘇贄趕走了,說要麼蘇贄分手和他在一起,要麼就這輩子別見面。
「叔叔,我欠你的都還上了。」張獻琛冷冷冒出這句來,故意往蘇贄心窩裡戳。
蘇贄真著急了:「你不欠我的,那些都是我心甘情願,你在這方面較什麼真啊。」
張獻琛盯著他的眼睛,眉心微蹙:「我的意思是,你別把我當小孩,咱們現在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讓你哄我玩的。」
非要他把話挑明。
他有些擔心蘇贄恢復記憶了會怎樣,蘇贄還會不會認他,他們現在已經把情侶該做的事情都做了。那將來蘇贄不認呢,反悔了,他的努力又將白費。
「不可能。」蘇贄聲音壓得很低,「獻琛,我對你不會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