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嘴是甜的。」趙郢說。
他掐滅男生手裡的煙,眼神在他身後的背包上掃了一圈,「你家住哪?我順道幫你叫輛車。」
「門禁時間過了,我回不了家。」
男生上半身微不可察地晃動一下,趙郢這才注意到他臉上淡淡的酡色。
趙郢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對父母,對弟妹,對任何人都是這樣,只要不觸犯他的底線,就能在他這裡獲得永久的豁免權。
趙萊嘴毒地評價她這個大哥是被人排著隊坑害的老好人,趙郢對此不置可否。
他將打車軟體的終點定位在附近一家酒店門口,心想幸好他明天不上班。
一輛白色比亞迪把他們送到目的地,趙郢將人扶到酒店大堂的休息區,自己則帶上問男生要的證件在前台辦開房手續。
「一間大床房。」說完,他調出付款二維碼。
酒店前台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起初狀態一切正常,到了交還身份證的時候,她眼神一個勁兒地往趙郢後面瞟,嘴角微微顫抖,好似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趙郢正低頭整理房卡,忽地右肩一沉,一個「重物」把下巴抵在他頸窩,泰山壓頂似的,他整個人都被壓矮了幾公分。
「您的房間在二十六層,右手拐角是電梯。」前台含笑說,祝您入住愉快。」
一點也不愉快的趙郢拖著這個估摸有一米九以上的尾巴艱難走向電梯廂,他點亮樓層按鍵,又看了看環在自己腰間,隔著布料也能感受到緊實肌肉的手臂,後頸被一陣陣猶如熱浪般的吐息侵襲。
小孩子的伎倆。
他刷開房門,不是很客氣地將男生扔到柔軟潔白的被褥里。
「醒醒。」領帶被趙郢鬆開幾分,他抬起一條腿跪在大床邊緣,拍拍男生的臉,「再裝一個試試呢?」
他想起那張身份證上的名字,冷淡道:「韓謙,你家裡人知道你不僅裝醉,還敢跟認識不到一小時的陌生人開房嗎?」
「你也可以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對我置之不理,但你沒有。」
韓謙睜開眼,瞳仁像深藍色托帕石,掩在濃密纖長的睫毛下。
他反手撐著床鋪,衛衣下擺由於動作被撩上去了些,一截肌肉區塊清晰分明的小腹暴露在空氣中,兩道人魚線向下蜿蜒出曲折的弧度。
不知不覺中,趙郢屏住呼吸。
那人的五官逐漸放大,趙郢的理智占據上風,手心擋住對方貼近的嘴唇。
他聽見自己強裝鎮定地說:「我都不知道你有沒有梅毒或者HIV,萬一被傳染怎麼辦?」
「而且我也不了解你。」
遮住下半張臉後,韓謙眼底的侵略性被襯托得更加鮮明,他抓了把頭髮,嘴裡發出一聲哼笑,不知道是在笑趙郢過分謹慎還是別的什麼。
「我很健康。」他說,「給我你的手機號,我把我畢業前的體檢報告發給你。」
趙郢報了一串數字,很快,韓謙的體檢報告傳到他的手機里。
浴室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趙郢看完報告無事可干,便扯下領帶,看著玻璃後模糊的人影發呆。
今晚是他鬼迷心竅。
本想做個好事,誰知一不小心,好人當到了床上。
其實韓謙並不是他心儀的那種類型,趙郢喜歡的是氣質溫潤如玉的人,這類人跟韓謙同台比較,不亞於羚羊對上北美灰狼。
但更重要的是,趙郢曾在一個他里里外外都喜歡的人身上栽了個大跟頭。
比起被白白浪費的幾年光陰,嘗試一點新鮮事物對他來說也未嘗不可。
但之後等韓謙從浴室出來,他才明白自己過早地誇下海口,死到臨頭還不自知,以至於進退兩難、退無可退,親手把自己送到沒開過葷的肉食動物嘴邊。
太荒唐了……
他的手貼著韓謙寬闊的肩胛骨,這人背部凸出的線條利得仿佛能把人割傷,一摸就知道健身房沒少泡。
趙郢襯衫紐扣蹦掉三顆,嘴唇被吮得紅腫,字句在唇舌莽撞的交鋒中零落,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換氣的空隙,他像是溺亡在海水裡的倒霉蛋,浮上海面拼盡全力地呼吸。
「我還沒有洗澡……」
「你身上很乾淨,不洗也可以。」韓謙本來想說趙郢很香,想了想還是換了種含蓄的說法。
他在國外呆了很長時間,思維裡帶著西方人的直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