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天面上結起寒霜,森然目光掃過下跪幾人,揮袖起身。
「合歡宗門內發生的事,宗主看著辦就好了,本公子不插手。」
齊雲天已然給了台階,蕭山也不好太過偏倚。
生事的清天城弟子依照門規各領三十鞭,而晏空玄則被勒令在藏書閣罰跪一夜。
事情從離珠口中傳入玉纖凝耳里,已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
天色昏暗,雲霞染粉。
玉纖凝捏著茶蓋撥開茶葉的動作微頓:「此話當真?」
「自然,這事我騙聖女作甚?」離珠一邊收拾屋子,一邊跟她喜滋滋說著,「現在宗門裡可傳瘋了,說孔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打的是清天城的人,為咱們合歡宗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紛紛贊他英武神勇呢。」
「所以,不是他先挑的事?」她放下茶盞,手有些緊繃。
「對啊,是清天城的人欺負人,他跟伐竹實在看不下去才動手的,最初也沒想幫。」
玉纖凝又問一遍:「當真?」
她有些不相信,那男人分明是不肯消停的,沒成想,這回倒是她想錯了,她誤會了。
「他現在何處?」
「被宗主罰去藏書閣面壁思過了,藏書閣遍布寒玉,今晚可有他受得了。」
玉纖凝眉頭壓下,默了。
子夜時分,玉纖凝提著食盒抄小路穿過院落,停在藏書閣門前。
守門的弟子回去歇了,門上只落了把鎖。
她上前一步,掌心靈力催動,嗒的輕響,鎖頭落下,她順勢推門而入。
屋內寒氣似白霧瀰漫,甫一進入,身上驟然受不了這冷熱交替,激起一層粟米粒,待到靈力運轉開來方才緩解。
正前方,男人悠閒挑了把椅子坐著,隨意翻看著書架藏書,仿佛不是來受罰,只是個來看書打發時間的人。
他並不看玉纖凝,手中書翻了一頁:「聖女來這做什麼?想看我有沒有再給那位的宗門惹麻煩?」
話音涼涼。
玉纖凝反手關上門,提著食盒朝他走近,從中取出熱氣騰騰的甜湯遞到他面前。
晏空玄看著她動作,合上手中書:「聖女這是做什麼?」
第28章
「喝些暖暖身子。」玉纖凝將甜湯又往他面前送了送。
藏書閣內寒玉生煙, 他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起身的意思,目光落在她手中甜湯,又轉回她眉眼。
「除卻合作時間之外, 我還能有這樣的待遇嗎?」
聽出他話音之外的揶揄譏嘲, 玉纖凝垂了眼睫, 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他手臂, 將甜湯親手送至他掌心。
碗底溫熱, 將他冰涼的指尖逐漸暖化, 甜湯熱氣朝上蒸騰, 被凍得失去嗅覺的鼻尖回暖,依稀能嗅到絲絲甜香味道。
他唇角笑意落了落,目不轉睛地看著近上前的玉纖凝。
「確實只是合作關係,但也是唯一的盟友,我現在需要你,你亦離不得我, 」她長而卷翹的眼睫撩起, 迎上男人視線,「我不希望你出事。」
那眸子黑白分明,真摯、誠懇,倒映著他審度的神態,不摻雜分毫雜質。
他面色不改,握著那甜湯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掌心被碗底灼紅都渾然不覺。
「趁熱喝吧,」玉纖凝從食盒中取出湯匙搭在碗邊, 「今日是我心急口不擇言了, 抱歉。」
晏空玄眸光漸漸回攏,手持湯匙攪動甜湯, 「我是不會說什麼無妨之類的話的。」
紅豆的湯底,又點綴了些蜜豆果餞,不過分甜膩,還有絲清爽。
他舀起一勺,看著她又補問一句:「聖女親手做的?」
玉纖凝「嗯」了一聲。
他眼底笑意隱的更深:「既這甜湯做了賠禮,此事可就此揭過。」
他瞧著隨性,但不粗俗,舉手投足慢條斯理,像錦衣玉食養出來的公子哥,骨子裡又偏偏多了分公子哥沒有的野性,叫人難以捉摸他身份。
只看他如此安靜的吃著,二人之間的氛圍難得和諧,玉纖凝舒展眉頭。
「日後我二人也照這般平和相處,如何?」
總歸是一條船上的,往後也不知還要相處多久,平和總比針鋒相對的好。
「聖女應當知我三分脾性,這我可不敢保證。」
一碗甜湯見底,他修長的五指撐著碗底遞到她面前,黑眸瑩瑩,笑露白齒:「不過,偶爾試試似乎也無妨。」
玉纖凝將碗放回食盒中,收整起身:「宗主還是偏心於你,只這一晚,熬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