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曾的腳步聲遠去後,方才隱在隔門後的田敬便現了身。
他一早過來,是因聽聞崔蕙娘昨夜突染惡疾的消息,心中有些不安,方才見面還沒說兩句,裴曾便到,只得先行迴避一下。此刻跟前再無旁人,按捺不住焦急,再次詢問外甥女的情況。
「究竟是怎的了?好好的突發惡疾?」
崔蕙娘乃昨夜那計劃內的重要一環。她若出了岔子,整件事便不可行了。
齊王沉面將昨夜意外略略提了一下,掠過密室一段,只說蕙娘當時恰藏在近旁,事已被她知曉。
田敬胸間心血登時發涼。
外甥女素來膽小軟弱,計劃既已被她知曉,即便她肯順從齊王安排上路,到時路上或是婚禮當中,萬一有異常表露,哪怕再細微,也是極大的隱患。裴家人絕非泛泛,若有任何起疑,後果可想而知。
「這……這如何是好……」半晌,田敬喃喃地道。
就此放棄,太過不甘。繼續為之,風險又太過巨大。
齊王不言,只轉了話題:「我問你,孫榮之諾,可信幾分?」
田敬知他是問徐州宿州,勉強穩住神,道:「潼關一戰敗北,他如折一翼,元氣已傷,目前諒他也不敢出爾反爾。」
齊王緩聲道:「你叫上官贊傳話,孫榮先將徐州宿州也一併讓我,我便照計而行,為他除去裴家兄弟。」
田敬一怔。
那孫榮為表誠意,說的是先將德州讓來,剩下兩地,待事成之後再讓。齊王如今卻要他預先一併將三地轉來?
「這……孫榮老奸巨猾,怕是有所顧慮,不肯這麼快便全部放手……」
齊王輕哼一聲:「他不講,便當我不知嗎?北面那些蠻夷對裴家既恨且懼,十有八九,他已暗中與北夷做了交易,為他們拔掉裴家這根鍥在河西的釘子,北夷便借他兵馬,否則,他怎肯如此大方,開口將那兩地也讓與我。」
田敬恍然大悟:「是了!必是這樣!這無恥的孫賊!眼裡是完全沒有河西的百姓啊!還是姊夫你想得深遠。如今咱們才是他能除掉裴家兄弟的最大指望,難怪他捨得讓地。是他有求於咱們青州!」
想通這個關節,田敬放鬆不少:「我明白了,稍候便去傳話。日後,只要拿下江都與吳越,孫榮想要翻臉,咱們也是不怕。何況那些蠻夷,只知利,而無義。他如今能驅用,我們日後也能。」
他話音方落,想起外甥女的事,滿腔希望頓時又撲滅了,思索片刻,忽然,驀又靈光一動:「姊夫!我有了!公主與世子的婚事既未定下,不如先緩一緩?」
他話說一半,停了下來,望向齊王。
齊王沉吟片刻,拂了拂掌。
田敬知他向來深計,自己能想到的,他不可能想不到。恐再打擾他思忖大事,忙起了身,恭敬地道:「一切皆由姊夫定奪。我先去辦正事。」
田敬匆匆退下,跟前再無人了,齊王略感倦乏,便稍稍鬆開些終日束縛己身的腰間玉帶,歪靠在坐床的圍屏上小憩,目光落到側旁一面圍扇上。
那扇上繪的是副美人圖,畫中美人斜依蕉窗,嬌面含愁,似正在盼夫早歸,頗為動人。
齊王看了片刻,閉目臥思。
深夜,青州城遠處所發的隱隱的三更鼓聲越過高牆,送入了齊王府的一處幽室之中。
瑟瑟披著一件將她從頭掩蓋至腳的大氅,穿過一面預先半開的小門,曳著軟底繡鞋走過一段昏暗無光的畫廊,閃身入了一間寢堂。
銅燈半明半暗,香篝紅火燜灰,她如一縷濃重夜色里的馥郁暗香,隨了夜風,無聲地游過重重帳幔,終於,步至寢堂的最深之處。
一張雕花牙床之上,側身向內臥著一道魁梧的身軀,那人著了中衣,一動不動,似已睡去。瑟瑟便停在牙床前,故意不上,片刻,聽那人低聲命她上前,嗤地輕笑出聲,這才靠了上去,軟聲低語:「我就知道!我才在心裡數到九,連十都不到,你便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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