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日之光,相思勿忘。」
當夜晚過去了,每日清晨的陽光照耀在這面鏡上之時,你我對彼此的想念,依舊不能相忘。
她口不能言,他便也用她慣用的描字,來向她許下他的諾言。
他與這女郎,不過也只是起源於一次偶然的相遇,他將她救下。
自然了,於這位裴家郎君而言,至今也稱不上對她懷有如何深厚的感情。
但在那日,他心動的那一剎那過後,既決意將她從泥潭裡拯救出來,帶回家中,他自會遵循先祖家訓,從此以後,對她一心一意,與她生兒育女,和她白頭到老。
他的掌心包覆著她的手背。李霓裳的那一根指,被動地循著他手掌的力道引領,跟隨著他,一筆一划,沿著銅鏡背面凹凸不平的紋理,慢慢走過,終於,寫完了這八字鏡銘。
他並未立刻放開她手,只抬目又望向她,低聲道:「對了,今日便是我整二十歲的日子。阿兄原本要在這一日為我舉行冠禮。男子及二十,便再不能像從前那樣恣意任性,從此需知事,更要擔起成人之責。正好遇到你我婚事,我便自己選在了今日。」
他揚眉一笑。
「這一場婚禮,便是我裴世瑜此生最好的冠禮。」
第29章
淚再也抑制不住, 如珍珠般沿她面頰紛紛墜落。
他被她這梨花帶雨的情態看呆,醒神過來,或誤以為是她太過感動, 面露憐惜, 一時尋不著帕,舉起衣袖為她揩淚,又嫌不便,情急再用手掌。
慣握了刀劍的一隻大手,此時也能如此溫柔, 為她抹去凝脂面上的點點淚痕。
再片刻, 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或是他低頭的緣故,眉棱便與她的螓首輕抵在了一起。他的鼻息里忽然鑽入了一縷散自她的若有似無的幽幽的異香,那香氣似蘭非蘭, 沁人心脾。
年輕男子的呼吸不覺微重,俊面之上,亦泛出一層微醺似的薄赤。
情不自禁, 他的唇如蜻蜓點水一般,輕輕印了下女郎那光潔而柔滑的額。
冰涼的額, 遭了兩片熱唇的碰觸。
雖極短暫, 卻不啻冰雪裡投入一塊熾炭。
李霓裳吃驚,抬起她仍含淚花的眼,看見他那一雙原本點墨似的清眸此刻仿佛也微染醉光, 眸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接著, 一張俊面,亦是向她緩緩地靠了過來。
見日鏡內,紅燭灼灼, 一雙儷影將要依偎一起了,鏡前的李霓裳,卻徹底醒神,整個人不禁打了個寒噤。
她不知崔重晏今夜到底是否能夠如約那樣,去做那些他曾應許她的事。
她怎敢賭,將一切的希望都寄望在一個與她統共也沒見過幾次面的崔重晏的身上?就憑昨夜她逞的一點取巧小計?她連崔重晏想要的東西,都沒能給他拿走!
她的眼前不覺又浮現出那日特意尋來驛舍為她獻食的村民;今日一路過來,沿途那三五成群,聚在路邊歡喜拜賀的身影。
那些不是草木愚夫,不是在沒有食物的亂世里,便可以被殺人魔王當做填腹用的軍糧。
那些人,是她幼時有時在父皇身邊曾聽到過的黔首,黎民,百姓。
在她父皇的身上,固然有皇朝末代泥沙齊下無力回天的宿命悲劇,然而,他確也是志大才疏,多疑寡恩,擔不起上天給他的位,也辜負了那些曾以他為天的子民,最後落了個黃鐘毀棄、破國亡宗的結局。
她痛恨這種明知即將就要發生慘劇,卻什麼也無法去做的無力之感。她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
更何況,對面這個今日恰滿弱冠之年的裴郎,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驀地抬腕,將正靠向自己的年輕男子當胸一掌推開。
她只要活下去,無論如何艱難,也努力地活下去,活著回到姑母面前,以死相脅,那麼,她敢打賭,姑母絕不敢真的殺了那些無辜之人泄憤。&="&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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