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了些沒?」
沉默過後,她聽到他發聲,第一句是問這個。
她點了點頭。
「你好些了就好。」
他喃喃地道,寒暄完畢,再次陷入沉默。
李霓裳便和他相對無言立著。她察覺他仿佛心神不寧,遲疑了下,正待返身入內,先點起燈,忽然,聽到他再次開口。
「我今夜來,是有事想問你。」
她停了步,望著門外那個年輕的郎君。
「你我行婚禮的那夜,宇文縱的人馬是怎的一回事?還有,我聽說,雁門天門兩關,在訖丹偷襲到來之前,曾收到過訊息。」
「這兩件事,是不是你安排下去的?」
他緩緩地,一字一句地問道。
霓裳的心因了他這突然的問話而再次咚地猛然一跳。
她沒想到,怎會叫他猜了和自己有關。這是她之前從未想過的。
她不願再想汾水河邊帳篷里的那個夜晚,她也不打算叫任何人知道此事出自她手。包括對面的這位裴家郎。
她下意識地搖頭,然而,下一刻,當覺察到昏暗中他的兩道目光正在緊緊盯著自己,不由地心口又起了一陣狂跳。她頓住了。
「真的是你!」
他仿佛一下便從她的反應里有所領悟,驀然提高聲量,嘶啞著嗓,道了一聲。
李霓裳知是無法遮掩過去了。
她垂目,安靜了下去。
然而,門外的裴郎君卻仿佛一時還是無法完全消解掉這件他此前應當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他閉目,長長呼吸幾口氣,忽然,李霓裳感到自己的一隻手一緊,被他一把攥在了掌里。
「我就知道是你!阿兄和我說這兩件事時,我當場就想到了你!可是公主,事後你為何不和我說?倘若我知道了,昨日在祖居那裡,我也不會那樣對你!我……我可真是該死啊,怎就那樣對你!」
他的情緒顯是十分激動,說到最後,語氣又充滿懊惱。
李霓裳咬了咬唇,心中掠過一縷極為難過的感覺。
她是真的,寧願他永遠也不用知道此事和她有關。
她從他的掌里悄悄抽回自己的手,轉身,想去點起燭火。他卻跨上一步,再次抬臂追她。
李霓裳刻意避了一下,他的手便拽了個空,隨即,仿佛牽出什麼極大的痛楚,身形突然頓住,接著,人慢慢地歪靠在了側旁的門上。
李霓裳察覺他異樣,轉頭便見他似要歪倒,慌忙用力撐扶住他。這時她又想起方才那大和尚的話,頓時起疑,睜大眼睛,仰面望他。
他仿佛還沒緩過來,繼續僵硬地斜倚在門上,微耷著腦袋,人一動不動。
月光從廊檐下漏了些進來,黯淡的夜影里,顯出了一張緊閉雙目的蒼白俊面。
他看起來極是虛弱,正承受著莫大的苦痛。
就在李霓裳急得不行,想奔出去喚人時,忽然,一隻手微微抬起,將她的手再次輕輕握住,制止了她的這個舉動。
「公主,你還不知道吧?」
耳邊響起他的聲音。
「我今日,吃了整整五十皮鞭!」
李霓裳吃驚抬頭。
他已睜眼,微微歪過那張蒼白的面,雙目望她,唇邊顯著一縷微笑,慢吞吞地低聲說道。
就在李霓裳駭異不已時,隔牆又響起了方才那和尚的大嗓門:「公主!我家小郎君今日自跪祖堂請罰,攬了一切罪責,還說公主你什麼也不曉得!他裴家那個老叔祖,也是個沒眼色的,竟真罰他如此重!他傷得不輕,還不聽話,非要過來,我攔也攔不住!我是沒法子了,先把人交給你,有勞公主了!我先去喝酒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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