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重晏終究還是想起來,追到了這裡!
李霓裳不再多想,發力用船槳點了一下河岸,船便順著水流,盪向了河面。
崔重晏終於追至渡口之前。
然而遲了。
那條渡船帶著她,已是順流,飄向了河面的中央。
濃暮之下,他隱約看見河心的波浪打在船舷之上,掀得小船在水裡不停打著轉。她顯然還無法控制船勢,只能任由小船隨波漂浮,身隨浪晃,看去,仿佛隨時便將落入河裡,被水吞沒。
「危險!公主你回來!你先回來!什麼都能商議!」
崔重晏厲吼聲和著晚風,響盪在暮色迷茫的河面之上。
他疾步淌下了岸渚,全然不顧河水浸濕他的靴履和衣角。
然而她的回應,只是一個轉頭,望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平靜與坦然。
不知為何,她如此的眼神,竟有些刺痛了他。
「右將軍!」他的隨從忽然呼道。
「有人來了!」
崔重晏轉頭,見是那個叫陳長生的帶著人,已是從後追了上來。
「哪裡來的奸細!再不自己上岸,格殺勿論!」
陳長生看見岸渚和水上小船里的人,高聲呼道,話音方落,便命隨從放箭。
一時之間,箭簇如雨,嗖嗖地射向崔重晏和河中船里的人。
崔重晏拔刀劈開迎面射來的箭,當扭頭再次看向河面之時,整個人不禁肝膽欲裂。
她遭利箭飛射,在船里躲了幾下,本就不穩的船體登時失去平衡,遭波浪掀翻,頃刻見底朝天。
她亦隨了船體翻覆,一頭栽入水裡,消失不見。
「公主!」
崔重晏大吼一聲,心神俱散,一時什麼顧不得,一個縱身便躍入河裡,向著翻船位置游去。然而河面寬闊,波浪湍急,他幾次都被迎頭而來的波浪打入水裡,無法順利前行,最後,當他終於奮力游到翻船附近,伸臂攥住船體,展目四顧,天色幾乎完全黑了。
蒼茫的水面之上,除去一浪接一浪的濁濤,哪裡還有伊人蹤影?
崔重晏怎甘心如此作罷,不顧體力已是不繼,又一個猛子扎入水底,睜大眼睛,然而,水下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他呼吸開始變得艱難,人也漸漸支撐不住,卻還是不願上。仿佛他若只要留在水裡,便有希望能將她救回似的。
天徹底黑了,他已被翻船帶了向著下游飄出了一段路。最後是崔交領著幾個通水性的親隨將他從水裡拉了上去。
「右將軍,快走吧!此地危險!方才那些人雖不敵去了,但應當很快便會有兵馬再來!到時便沒那麼容易脫身了。快走吧,不能留了!」
崔重晏濕漉漉地仰臥在岸渚之上,閉目,人仿若死去一般,一動不動。
「公主的下落,卑職會派人再在下游察看,請右將軍先回青州吧!再不回,齊王那邊怕不好交待!」
在親隨的苦勸聲里,崔重晏終於慢慢睜開他一雙紅得幾欲滴血的眼。
他緩緩站起身,轉過頭,目光閃爍地盯著北面的方向,捏緊了拳,捏得骨節咯吱作響。
他再轉面,又望向身後那片漆黑的河面,閉了閉目,壓下心中湧出的一股愴然痛感,猝然轉面,疾步離去。
李霓裳知自己不通水性,又第一次駕船,行在如此洶湧的野渡里,為防萬一,在附近一間艄公已是離去的空屋裡,翻出了一隻當地人用作渡河的羊皮革囊,吹飽氣後,帶上了船。
也是這一個舉動,救了她一命。
在落水前的一刻,她便死死抱住預先備的革囊,從水裡浮出來後,隨流往下繼續漂了一段,到一處水勢平緩的河段,奮力劃臂,終於上岸,隨後筋疲力盡倒地,咳嗽了好一會兒,待體力恢復了些,借天上星座辨明方向,又連夜往渡口趕去。
一河之隔,黃河的北岸,與南岸景象完全不同。
宇文縱既已得潼關,若要攻打洛陽,再簡單不過,只需沿著黃河南岸一路東去便可。
黃河北岸與晉州接壤的蒲州絳州等地,如今仍屬孫榮轄制。為了護衛洛陽,兩地刺史早在多日前便已率領兵馬從自家控制的渡口過了河,參與到南岸的布防之中,北岸只留部分人馬守城,黃河岸邊空蕩蕩,居民能跑的,幾乎全都已經逃往晉州和太原府了。
李霓裳這夜在路邊經過的一間空屋裡稍作休息,次日,天不亮,繼續上路,終於,順利趕到了潼關對岸的風陵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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