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先設法生存下去,才有可能談及別事。孫榮、崔昆、秦福波,范方明……他看著眾人一個一個興起,又看著眾人一個一個隕落。
武節在短短三年裡能有今日之勢,甚至可憑地利與崔重晏的大軍對抗,這在從前,是不敢想像的。但也僅限於此。想短時內便實現長公主的心愿,光復聖朝立國稱帝,恐怕不大現實。
除了耐心,更需要時機,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此番崔重晏再次興兵到來,他便有一個直覺,崔或是另有所圖。
即便不是為了救孫兒的緣故,公主開始考慮與崔聯盟,他也不會反對。非但不反對,反而會一如既往全力支持——因為在他們的頭上,另外還有一座大山。
天王的軍隊已踏破了南疆的煙雨,回師北顧。他聽聞中原那些天王統御之下的地方在沉寂了數年之後,又再次鼓譟沸騰了起來。不管天王是順勢就此改換名號登基稱帝,還是會繼續維持現狀,接下來等待他們這些人的,恐怕都將會是前所未有的雷霆之擊。
至少目前為止,他們當中,看不出有誰能夠足以獨力掀翻這座大山。與其被各個擊破,倒不如放手一搏,先過這最大的一個難關。
李忠節心思機敏,見祖父沉吟不語,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心登時激跳起來。他欲待發問,瞥一眼身畔的崔栩,又強行忍住,將祖父引到一旁,這才變了臉色。
「難道公主答應了崔重晏?」他想起三年前的事,憤怒與羞慚齊齊湧上心頭。
「倘要公主委身才換來我的性命,我不如戰死在了鹿關!她人在哪裡!我這就去見她!」
他年輕的臉龐漲得血紅,衝動之下,轉身便待離去,被李長壽喝住。
「不得魯莽!公主之事,豈容你置喙!」
他強行攔下李忠節,再次嚴厲告誡一番過後,正要趕回城中親自面見去問清楚,一名公主身旁的近衛到來,帶來了她的口訊。
「公主說,她有要事在身,需出一趟遠門,歸來時日不定。這邊的事,便都交託給刺史了,有勞刺史費心。」
李長壽驚訝不已:「公主可有說是去哪裡了?」
近衛道:「不曾說。」
「她人呢?是誰護送的?我去相送!」
「公主說,路上之事,無須刺史顧慮,更不用送。她一早已經動身了。」
李忠節從吃驚中醒神回來,一言不發,轉身一陣狂奔,一口氣不停,如靈猿般迅速攀上附近的一座山頂,焦急地遠眺尋望。
曙色初溶,霧綃漫捲遠峰。
在遠方山野的盡頭處,一隊人馬若隱若現,如遊絲引線,漸漸消隱在了微白的天色之中。
傍晚,當敵軍離去的消息傳遍全城,籠罩在頭頂數月的陰霾消散,城民奔走相告之時,李霓裳所乘的馬車,已將身後的城池遠遠地拋下。
瑟瑟伴她坐在馬車之中,沉默地看著車窗兩旁不斷往後閃掠消失的野地,驀然間,發覺馬車慢了下來,便推開窗,朝外看了一眼,見前方是個山谷的入口。
荒道口上,斜陽靜靜照射,顯出了通往前方的一條蜿蜒窄道。
周圍空蕩蕩,連飛鳥也絕蹤跡,寂靜無比。
孟賀利顯是對這地勢有些戒備,命隊伍先停了下來,派人入內,先行查看一番。等待的功夫,他仰面環顧四周,銳利的目光不停地掃視著附近的山頭,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處。
不遠之外,一道山樑之後,一名青年的騎影凝定在殘陽中,鴉青大氅靜靜垂落。
他的眉峰聚斂著深深的暮影,顯得臉容上的的郁懣陰影愈發濃重。
他將目光停駐在前方山谷口的那一架馬車影上,久久不動。
在他的身後,崔忠看了眼身旁那幾名面露不忿之色的部下,遲疑一番,走上去低聲詢問:「是否行動將人都殺了,留下公主?」
孟賀利傳來了天王的口信,稱武節乃是天王的地盤,任何人不得染指。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便終結了十萬飛龍軍為時數月的攻戰。
功敗垂成。說甘心從命,怎麼可能。
更屈辱的,是除了少數嫡親的高級將領之外,還不能叫其餘將士知道撤退的真正原因。否則,對大軍的士氣和主上的威信,都將是不小的打擊。
「他若發兵來打,我們勝算如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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