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護著公主,也該是天王護著公主,與公主一道先下!」
「你以為孤不願嗎?」
天王吃力地慢慢抬了抬自己那條血臂。
「已是折了。半廢之人,如何保證能帶她一起下得去這種地方?」
見朱九似還不願,他的臉色瞬間轉為陰沉:「莫非你是想害全部人都一齊死在此處?還不給孤照命行事!」
「待你們下去後,孤自也會儘量再下!」頓了一頓,他又說道。
朱九如何不知,照這火勢蔓延的速度,恐怕只能容第一撥人下去了。
天王若是一個人,獨臂或也勉強能試。但帶著公主,確實或是有些難。
留下的,應當是等不到第二趟機會的。
他眼含熱淚,重重叩首。
天王微微頷首,頓了一頓,接道:「你帶公主下去後,萬一若是等不到孤,那便是孤已沒了。孤活在世上,諸獠懾威,被迫斂爪,倘孤賓天,消息傳開,恐虺蜮都將騰囂於九闕,到時妖魔興風,不但中原大亂,南方諸人,不久必也會捲土重來。」
「你先壓下消息,稱我因今日之禍在養傷,不見任何人。絕不能讓他們知道孤已死去,包括自己的那些人!在死訊沒有確證之前,縱然有所疑慮,料他們也還不敢公然亂動。你速速暗中通知謝隱山回來。他是個有本事的人。你告訴他,孤的話,他若想自己上位,便去新城孤的書房,坐床之上正對的中央頂棚內,有孤早先藏在那裡的傳位手諭。他可出其不意殺死反對者,再憑此手諭號令諸軍。如何做,他自己應當清楚,無須孤多說。他若無意此道,那便隨他了,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孤既已死,又後繼無人,也就管不了那許多身後事了。天下沸鼎、兆民化魚,自然會有天命之人現身拯難。」
「是。卑職記下了。」朱九咽聲道。
「小女娃,對不住你啦!」天王接著轉向一旁的李霓裳。
「這回將你叫來,險些害你年輕輕輕,陪我這老酒鬼死在這裡。原先說的事,你若實在不願,便就此作罷了。此番你若能逃生,我只盼你日後代我向裴家老大說一聲,將這東西和她放一起罷!她當年既不肯丟掉,我便當她是願意的!」
他從身上摸出一柄鞘上鑲嵌著古老寶石的匕首,用他沒有受傷的右臂,遞給李霓裳。
見她定定立著,眉頭微顰,似在費力思索著什麼,沒接去,脾氣竟也前所未有得好,絲毫不見怒色,只示意朱九代她接了。最後看了眼幾名早已面如土色的僕婦,微微嘆了口氣。
「你們忠誠服侍,卻落得這個下場。放心吧,謝隱山會善待你們的兒子,加倍予以補償。」
僕婦們早便知,今日是必定要死在這裡了,還能如何,淚流滿面地跪地,叩首道謝。
至此,天王好似再無任何牽絆了,從腰間拔出佩劍,直指頭頂穹蒼,縱聲長笑。
"想我宇文縱這一輩子,世人有的福,我享透了,沒有的福,我也享盡!仇敵盡伏在我的腳下,功業不敢自比太華,但孤活著時,當世也是無人能及。將來史官,想必也會記我宇文縱的一筆,至於如何評判,就算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巨寇惡王,那又怎樣——"
他略艱難地抬起受傷的另臂,手指捏劍,雙手合併發力。「鏘」的一聲,長劍被他從中折斷,化作了兩截。
"比起所謂有德平庸之輩,豈不更叫後人記得真切?大丈夫不過也就如此了!可惜此刻無酒,否則當真快哉!」
他的笑聲蓋過僕婦們的泣聲和朱九的哽咽聲,幾沖九霄層雲。
「天王!」
朱九再也忍不住,也是淚流滿面,愴然再次下跪。
「不用拜了。你帶公主走!」
天王不再看他,用半截斷劍撐地,略蹣跚地走到了繫著繩梯的松前,慢慢盤膝,對火坐了下去。
熾熱的風拂動染血鬚髮。他將斷劍橫在膝上,神情看起來異常平靜。
李霓裳自認得後,第一次在這張臉上,看到如此平靜的樣子。
「我想起來了!這裡還有一條通出去的路!」
李霓裳轉目,對上了朱九迅速投來的兩道目光。
「還記得我第一次到這天生城嗎?天王要殺我,裴二郎君救我,帶我走了一條當時只有他知道的密道。後來那條路的出口應被信王堵住了,但此刻容我們進入,在那裡避過這場大火,應當問題不大!」
她飛快地說道。
第133章
朱九望向李霓裳所指的方向。
那位置處在最為偏僻的後營旁, 下風口的末端。雖然最後必也難逃大火卷噬,但離燒到,應當還有一些時刻。
驚喜欲狂之下, 他整個人戰慄不已。「天王, 有救了!」他轉頭回來,顫著聲音,大聲吼道。
天王應聲睜目,眼中顯出來幾分迷離,整個人似仍未完全醒神過來, 用斷劍抵地, 撐著自己,緩緩起身。
一陣大風猛然從對面涌到,熱浪迎面撲至,火團裹著火星子, 四處飛濺。在僕婦們躲閃發出的驚叫聲里,天王的身形也被熱風撼得歪斜了過去,人忽然變得搖搖晃晃, 看去將要傾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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