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順陽王的大名姜逢自然聽說過。
他與當今聖上一母同胞,手握數十萬兵權,常年鎮守邊關極少回京,但京中關於他的傳言並沒有少半分。
比如,此人身長九尺,生得極凶極壯,嗜血成性,素有「煞神」之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鐵騎之下寸土不生,京中百姓提及無不生畏。
不過這順陽王失蹤已有數日,聖上派人尋找許久未果。如今想來,怕是已藏身魏國了。
「那嬤嬤您快去快回。」
姜逢看著陳嬤嬤走遠,剛轉身準備進去,餘光卻瞥見茫茫雪地里一抹不一樣的顏色。
姜逢:「……」
那好像是只人手吧?是斷的還是全乎的?萬一下頭是個死人怎麼辦?
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在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後,姜逢還是決定去刨刨看下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凍得發紅的五指撥開碎雪,露出一張美得不辨雌雄的面龐來。
美,是姜逢見到他的第一反應,她從來沒有見過男子可以美成這樣,像一塊瑩潤的透冰,在陽光下映出絢爛容顏,蘊著風華俊麗。
她探了探這人的鼻息,僵硬的指尖感受到淺淺一縷溫氣,像在訴說他不屈的生命力。
姜逢心下小小掙扎了一下,站起身扯著嗓子往屋裡喊:「夏綠!出來幫忙!」
主僕二人將人抬到偏房,夏綠有些擔心:「小姐,這人來歷不明,萬一咱們引狼入室呢?」
姜逢其實也有這樣的想法,但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在她面前,她到底還是於心不忍的。
「你看他這身甲冑,應是個武將,也許是此次兵敗逃出來的士卒,咱們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等他醒了就讓他走,礙不到咱們什麼。」
她吩咐完夏綠,邁出了房門準備去書房,想了想又退了幾步回來道:「對了,等他醒了,他要是有錢就問他要救命費啊,沒有就算了。」
夏綠:「……」
姜逢在書房熬了個通宵,洋洋灑灑寫了一整夜順陽王與聖上的愛恨情仇,她有預感,這篇邸報一定會大賣。
完成了創世巨作,姜逢心頭爽快了幾分,早上連粥都多喝了兩碗。不過她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一大早就聽夏綠滿院子尋她。
「小姐,那位公子醒了!只是……他好像不記事了?」
「啊?」
偏房昏暗,房間內只一扇小窗,若是不燃蠟,平日裡晦澀難以視物。故姜逢走進去時只隱隱約約見一人影端坐床邊,看不分明。
姜逢拿起桌上的火柴點了燈,明明滅滅的燈火映襯在那人面龐上,明明該是柔和的面相,可他一睜眼,眉宇間便自帶一股肅殺之氣。
姜逢被他盯得心弦一震,一時之間忘了要如何動作,她被趕出姜府的時候尚沒有如今這般心慌過。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見那人茫然地搖頭,姜逢心死了大半。
一旁夏綠扯了扯她:「小姐,這人看樣子什麼都不記得了,您要是把他趕出去,他指定活不長,反正咱們宅子缺個小廝,不如就他吧?」
姜逢還沒表態,那人似是聽見要將他趕走,當即急了,他拿出懷中的玉佩獻寶似的遞給姜逢:「別趕我走,我有錢,這玉佩能換很多很多錢,我吃得不多,半個饅頭就好。」
姜逢伸手接過,手中的玉佩色澤溫潤,雕刻細緻,一看便知乃上上之品,把它當了也能值不少銀兩。
可是……他一個身負重傷的流浪漢身上怎麼會有如此金貴的玉佩。姜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人,他也抬頭望向她,方才凌厲的眼神這會兒已被星星點點代替,打眼一瞧,確是個芝蘭玉樹的端方君子。
「會寫字嗎?」姜逢問道。
「會,我會寫好多字。」
姜逢點點頭:「那就行,往後你就幫我謄寫邸報,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管吃管住,不過我拿不出工錢。還有,咱們莊子上三個人,你是老四,那你就叫……姜小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