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析揚愣愣盯著,燈忽然滅了,不一會一道身影從樓里走了出來。
天太暗,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是可以看出那頭長捲髮被風吹起。
她手裡抱著一摞什麼東西,腳步匆匆地往車站走去。
點菸器彈起,封析揚身體裡積累了一天的躁動卻突然平靜,他看著那抹身影,將香菸默默插回煙盒,重新發動汽車。
桑塔納從車站前呼嘯而過,封析揚餘光瞥見竹韻手裡抱著的是一個文件袋。
他絲毫沒做猶豫,只留下尾氣和竹韻作伴,在車站等車。
……
打開門,一隻大白貓正蹲在門口迎接竹韻,她彎腰抱起貓,蹬掉了腳上的高跟鞋,一頭倒進沙發里。
竹韻沒有搬家,回國後依舊住在那個竹韻和她父母生活過的房子裡。
竹家父母是生意人,家境不錯,可過大的房子只有竹韻一個人顯得很空。
來著這個的四年,竹韻的生活重心全部放在了學習和工作上,除此以外的時間都很懶散。
三人位的沙發上堆滿了衣服、毯子和零食袋,只留了可容一個人坐下的空位。
餐廳的椅背上也搭著衣服。
她一般不自己做飯,如果在家吃多半是泡麵一類的速食,昨天晚上煮泡麵的鍋還在餐桌上沒收。
今天工作強度不大,竹韻卻十分疲憊,除了沈慧自殺帶來的衝擊,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封析揚。
他明明每一句話都很禮貌,神情也並未流露出很明顯的不屑,甚至可以說挑不出毛病,但是,竹韻就是感覺到他的輕視,不是對她這個人,而是對她的工作,或者說職業的輕視。
白貓通體雪白,兩隻眼睛像透亮的藍色玻璃珠,趴在她的胸口,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不斷地用頭蹭她的下巴,翻滾著將撒嬌發揮到了極致。
竹韻輕笑,伸出手給貓蹭,壞心情一下得到釋放:「老五,你也太愛撒嬌了。」
她向來建議病人養一隻貓,雖然不能治病,但是貓咪實在太治癒了,可以陪伴,可以減輕壓力,可以提高幸福感,可惜,這個時代很少有人能意識到貓咪的好。
竹韻在廚房轉悠了一圈,沒吃的,也不想出去折騰,開始懷念二十多年後外賣的便捷。
勉為其難地洗了鍋,又隨意煮了包泡麵打發了晚飯,洗漱一番,抱著老五上了床。
擰開床頭燈,打開書,半晌,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她想謝瑤了,那個出生不久父母便出車禍身亡,孤獨而頑強地長大的孩子。
竹韻嘆了口氣,說起來,謝瑤是二零零一年出生,這會還不知道在哪飄著呢。
索性關了燈,躺在黑暗中,聽著枕邊老五均勻的呼吸聲,竹韻漸漸入睡。
又是那條人流不息的街道,她正邊走邊打電話,她根本就聽不清好友在說著什麼,卻隨著電話那頭的聲音跟著笑起來。
她明明看見了那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迎面向她走來,袖子下是一閃而過的寒光,可身子卻像被定住般動彈不得。
她感覺到刀子捅進了腹部,感覺到鮮血從體內流出,唯獨沒有感覺到疼痛。
她的呼吸越發困難,一抬眼,看見男人混進了來往的人群中,男人按了按鴨舌帽的帽檐,扭頭看來,那張滿是傷疤,猙獰的臉讓她不寒而慄。
竹韻猛地驚醒,發現老五正趴在她的胸口,難怪喘不上氣。
拍拍老五的屁股把它趕下去,竹韻沒好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對自己的體重沒點數?我要是被你壓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嗝屁了,你就等著自生自滅吧。」
去廚房倒了杯水,回房間時竹韻看到放在桌上的文件夾突她一瞬間想起什麼,可這段記憶得閃現快得讓她抓不住。
她站在那裡,盯著文件夾看了許久,最終還是讓那段記憶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