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轉向那些花里胡哨的小說雜誌,什麼《別惹拽拽小魔女》、《惡魔王子,請吻我》,還有各個奶茶店的積點卡,有的只差再買兩杯就能換一杯免費的了,也不知道那些奶茶店倒閉沒有……
東西太多了。
整個臥室的邊邊角角櫃櫃箱箱,哪兒都藏著青春的小尾巴,伸手輕輕一拽便能拽出來一大把。
然後發現每條小尾巴都在挑戰她久違的尬絲。
那些早已忘卻是哪個階段的「藏品」,似乎該丟掉,但鍾元又有點捨不得,怕以後後悔。
她半跪半蹲在床邊。
看著清理出來的古董,表情糾結,發現斷舍離真的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不論看到什麼東西,大腦就會浮現出影影綽綽的點點滴滴。明明很多回憶已經模糊掉了,但當這種感覺再次出現時心情卻是難以言喻的懷念。
就連想到鍾建華和詹雯她也做不到全盤厭惡,而是在那些舊物的影響下變得複雜難辨——
愛不起來,恨亦多餘,唯余悵然。
鍾元抿抿嘴。
長長舒了口氣,四下看了一圈,收納盒不夠用了,起身,準備下樓買收納盒。
出門時不小心踹到垃圾桶。
「啪嘰」一下桶倒了,相冊砸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她垂眸看了幾秒,默不作聲彎腰撿起。猶豫片刻,沒再丟回去,而是拿起相冊,整個人往後一倒,窩進懶骨頭裡。
屋外飄著雪,屋裡暖洋洋的。
鍾元長腿蜷縮盤坐,雙眼盯在相冊封面好一會兒,隨後慢吞吞的翻開。
第一張便是滿月照。
她躺在搖籃里,眼神呆滯的看著頭頂的小馬駒掛墜,嬌媚妍麗的詹雯頭上毛線帽子,手臂搭在搖籃上,眼神疼愛的看著自己。
第二張是鍾建華抱著自己去夠老院子裡橘子樹枝頭剛長出來的果子的照片。再往下是一家三口站在公園一角拍的……
相冊很大,一頁可以放四張照片,一本將近一百多張。從滿月拍到幼兒園,還有六一兒童節她被老師安排扮豬八戒,不能扮孫悟空時要哭不哭的照片。
第二本基本是小學後的。
這個階段的照片漸漸沒那麼親密,一家三口站著坐著都拉開了距離,笑容也逐漸內斂。
每個人都笑得很勉強,很表面。而後一家人的照片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頭貼。
有單獨的,也有她和查欣欣、陸黎拍的,全是各種各樣奇葩的特效,看著看著,鍾元嘴角又往上揚了揚。
相冊最後兩張非常模糊,一看就是用手機偷拍然後列印出來的,那是詹雯二人的照片。
鍾元很輕易就猜到了鍾建華手裡是哪幾張。
她們父女倆單獨拍的並不多。
以他的性格,既然離婚就絕對不會保留詹雯的東西,所以三人合照會優先被pass掉,最後帶走的大概就是半歲、六歲、十歲那幾張。
就這……
還敢說鍾方認得出自己。
她自己都不敢說小時候和現在長得有幾分像。
呵呵。
鍾元翻完照片,臉上沒什麼表情,隨手將它往桌上一擱,拿起外套穿上鞋子下樓買收納盒。
臘月的茗城雪是少不了的。
連續幾天飄雪,氣溫進一步走低。之前是細雪,昨夜忽變鵝毛大雪,洋洋灑灑一晚再加今天一整個上午,積雪不知不覺堆了厚厚的一層。
小區裡的臘梅枝頭綴著簇簇白雪,路過時幽香撲鼻。鍾元陶醉地深嗅一口臘梅香,深一腳淺一腳慢慢往外走。
她不過是去一趟大門口。
平時十分鐘的距離愣是走了快二十分鐘,等選好收納盒出來,手機忽然響了。
鍾元本打算任它振動,等回到家再給對方回撥。可又一想,萬一是大舅的電話呢?
頓時等不住了。
她隨手將盒子往雪地里一放,摘掉右手的毛絨手套,抖著手從羽絨服口袋裡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果然是大舅。
「歪,大舅。」
「元元,簡訊我已經看到了。」
鍾元聽見電話那頭隱隱約約的挖機聲,以及細碎的說話聲,大概猜出大舅此刻很可能在鄉里慰問當地村民,迅速「哦」了聲。
就聽大舅說:「我會處理,你小孩子家家的安心過年就好。」
說完,電話里立刻傳來「嘟——」聲。
掛斷了。
鍾元眼睛眨巴眨巴,這是重視,還是不重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