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聯想,思路徹底打開,擋也擋不住了。
鍾元顧不得再跟宴修元說話。
她將合上的電腦再次打開,點開記事本,噼里啪啦開始打字,將方才那一瞬間湧現的靈感全都記錄下來。
邊記,大腦還在飛速運轉。
甚至連門派地圖、技能、著裝風格都腦補了一遍,她還想到既然是武俠風格遊戲,那麼還要設置一個「出世」玩法,這個玩法要如何打造……
等車子停下,鍾元依然目光如炬盯著電腦屏幕,細長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馬路上偶有喧囂,她置身其中卻充耳不聞,全神貫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
宴修元第一次見她陷入工作的狀態。
全程她的表情都很冷靜,但渾身上下卻又透著一股不自覺的狂熱,他看著她不受控制勾勒起的嘴角,心跳亂了節奏,短暫的停頓後是更猛烈的跳動。
他承認,他無法控制內心的悸動了。
第52章
等鍾元把腦子裡能想到的東西都列了出來, 筆記本電量也告急了。
電量提醒猛地將她從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里拽出來,一抬眼才發現車子就在紫光華府門口。
她眼睫眨了眨,「……怎麼不是舜山府?」
腦子尚未徹底從全速思考中脫離出來。
臉上表情淡定無比, 眼底其實透著兩分迷茫, 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還處於放空狀態。
宴修元:「我看你靈感如泉涌, 肯定想早點回家繼續把這一段弄完。而倉儲軟體的事相比之下就不那麼著急, 如果你放心我, 我來做你們溝通的橋樑。」
說到計啟, 鍾元放空的大腦逐漸吸納信息自動往裡填充。
她托著下巴思索片刻。
臉上露出粲然的笑容:「計啟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你跟我說說, 或者你覺得如果我拉他加入遊戲研發團隊,能行嗎?」
宴修元悶笑,又發現她一個「表里不一」的點。
鍾總在跟人套近乎時從來不吝嗇她的笑容, 很懂何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懸。」
宴修元直言:「計啟是計算機方面的天才。但極其不擅長跟人打交道, 如果只在線上溝通勉強還行, 見面的話他就會不自在, 他的性格沒辦法跟人配合做事, 也不適應朝九晚五困在辦公室里。」
他跟計啟是在中學時的一次夏令營認識的。當年經濟條件還算可以的家庭很流行送孩子學編程。
那會兒計啟就很獨。
天分卓絕但非常孤僻,是同學眼裡的怪咖。
索性他腦子稍微能跟上對方的節奏,又住同一個宿舍才漸漸熟悉。後來計啟的媽媽跟家裡一個表叔再婚, 兩家算是親戚, 關係就又近了一點。
他聽宴教授講計啟生父是暴力狂, 明明是入贅婚後天天打罵妻兒。
而他媽早些年更是懦弱, 母子倆遭了很多罪。
有一次他生父拿菸頭燙得他媽滿身是傷,被還在上小學的計啟親眼目睹, 為了保護媽媽他拿擀麵杖打對方,他一個小孩當然沒辦法對成年人造成多大傷害。
反倒把對方激怒了。
被踹得老遠,肋骨都斷了兩根, 結果擀麵杖掉地上。
他那爸爸喝得半醉不醉,一腳踩擀麵杖上摔倒了,後腦勺撞在茶几一角一命嗚呼。
後來計啟就越來越孤僻,越來越不愛跟人交往。
他媽媽帶他看過心理醫生,可惜並不管用。不知哪天開始他就喜歡往深山老林跑了。
鍾元眉頭下意識蹙起,「……然後呢?」
「他市場到一些道士留下的崖壁閉關。幾大名山道友們留下的山洞都不少,住在山上時就在附近辟一塊地種菜,每個月下山一趟買米買油。他物慾低,除了固定時間給他媽媽打生活費,平時花不了多少錢。」
大概是因為心裡仍舊恨那些「不好好過日子卻總愛搞事」的攪屎棍,所以才會高看鐘元。
鍾元聽完,表情就一言難盡,滿心唏噓。
這世界有時候挺不公平的。
給了他那麼高的天賦,卻讓他降生在一個最容易毀人的家庭。他母親是受害者,可另一方面又是無知無覺的加害者。
如果不是她無底線的懦弱,就不會導致小時候的計啟擔驚受怕,最後還擋在她身前保護她。
而賤男人雖然死得正好,卻又給一個小孩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也不難理解他跟親媽的關係為什麼聽起來那樣奇怪。
不缺賺錢的能力,但只賺最低限度的生活費,給生活費卻又不想跟對方一塊生活……
唔,確實不容易招攬。
但這麼快就放棄,鍾元又很不甘心,「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願意將遊戲利潤的百分之五捐給需要的人,比如捐給反家暴庇護中心,或者資助為遭受家暴的婦女兒童提供法律援助的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