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盈已經蹙著眉眼神催促了。
鍾元又猶豫了一會兒,一副想說又覺得說出來不太合適的表情。最後一咬牙,還是掙扎著說了:「就發現你們老陶家竟然互相監視呢。」
英盈表情尷尬。
嘴角不知不覺抿成一條直線。
雖然他們一家目前脫離了本家,但內里的齷齪被外人得知還是叫人有些抹不開臉。
尷尬完,就是又驚又怒了。自家都已經遠離還要被安排人盯著?
到底是誰這麼執著?
鍾元沒吊胃口。
彷佛沒特地針對誰,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大陶總盯所有弟弟,弟弟們盯哥哥,葛太太和五少對您一家子……我一看情況太複雜,我這個外人知道得太多怕是不好,原本就不打算說,但咱們兩家是鄰居,陶奕又對我很崇拜,我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這才多嘴一句,你別介意。」
老四丈夫就姓葛。
這還真是親兄妹了,兩人都盯著他們家!
「不介意,我還要多謝你。」
英盈怎麼會介意呢,儘管丈夫前幾日便已經懷疑老五的居心,但面對鍾元的好意提醒,她是領情的。
她沒有過多懷疑不是相信鍾元,而是相信丈夫,鍾元的話只是佐證丈夫的判斷沒錯,因此很順暢地接受了外人無意間查到的「確定」消息。
若是陶向榮,此刻一定會懷疑鍾元的動機,並多番試探她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但英盈缺乏這樣的敏銳。
兩人看似年齡相距甚遠。
實際不能撇開上輩子度過的時光,真算起來鍾元比她小不了兩歲,而陶家的氛圍本身不允許英盈「越界」,出門做事,跑上跑下就是越界。
簡單說——
陶家要的兒媳婦是以夫為天、管好家裡內務、教養好子女、平衡好私生子女的傳統主母。
就算名下有公司也會交給其他人打理,她只要等著季度分紅就好。
日常便是太太社交。
她們的屬性是某某的太太,專程為丈夫打輔助用的。
英盈因為家世問題,想要在家族裡過得順心,想不牽累一雙兒女,只會更守規矩。
她真正參與管理,能自己做決策是在一家人離開首都後,所以單論心眼子,屬實不算多。
但這麼輕易就相信……
一點兒沒往深了問,叫她找不到發揮餘地還是太出乎意料了,鍾元忍不住意外地挑了下眉。
「您不介意真是太好了。」鍾元借著低頭看手錶的動作跳過這個話題,避免說太多顯得目的性太強,而她的目的也不適合跟英盈談,「陶奕和她哥哥是雙胞胎嗎,長得很像,喜好竟然也差不多呢。」
大概每個母親談到孩子就容易被轉移焦點。英盈面上的尷尬緩緩褪去,笑意再次爬上臉龐:「其實是覺得你喜歡才打扮成這樣,他倆都很崇拜你。」
鍾元訝然,「這樣啊,看來是我的小粉絲了。」
「這個年齡還真是可愛呀。」
「……」
她倆聊孩子時,宴修元在招待陶向榮。
他手腕輕壓,食指按在蓋碗鈕上,拇指和中指扣在杯檐,如嫩筍般淺綠的水色緩緩倒入茶壺。
旋即往小巧的竹葉杯里沏上。五指併攏成拳,拳心向下,五個手指同時敲了下桌面,但只有一下。
陶家守舊。
守舊體現在方方面面,不管出門在外如何表現,回到幾家人共同居住的大宅,行起坐臥就必須遵循規矩。
必須處處彰顯底蘊。
是以待客禮儀陶向榮這輩人從小學到大。
宴修元動作行雲流水卻只敲一下,陶向榮便看出他為人矜傲。
他瞥了眼過於可愛的茶寵。
手執茶杯微嗅熱氣,隨口打趣:「看來鍾總童心未泯啊。」
「嗯,她向來真誠熾熱,心也很軟。」宴修元笑眸注視著啃荔枝的小猴子茶寵,接下對方的話。
陶向榮喝茶動作稍頓。
真誠熾熱心軟這個詞……恕他直言,他沒看出來。
宴修元表情從容輕啜一口:「陶總不信?」
他眼神並不凌厲。
相反——
雙眸平靜而深邃,人很年輕但周身氣場沉穩內斂,氣質斐然。饒是陶向榮見慣大風大浪,也下意識把他放在平等位置看待,而不是像對待晚輩那般。
陶向榮聽他語氣,便知道正題來了,「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