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給你大哥打電話,他要避嫌。」
「避嫌?」
霍北晶皺眉,不悅質問:「所以,家裡是要跟我割席的意思?」
霍大嫂聽見這話,面上逐漸浮現出不耐煩的表情。
「上個月銀監會才發布了針對銀行、信託等金融機構跨市場、跨行業交叉性業務中存在的槓桿高,嵌套多,套利多等問題的整治方案。指導意見剛出,中禾就被抓到大問題,家裡能如何插手?」
「昨日一得到消息我就跟各大媒體打過招呼,嚴控輿論擴散。」
「能做的都做了,現在就看你參與得深不深。」
霍北晶深吸一口氣。
「為什麼不跟狄承望打招呼,讓他幫忙遮一遮,拖一拖。」狄承望在經審部,他有干預的權力。
「好歹拖到我回來處理掉尾巴再查。」
這話說得實在氣人。
至少,霍大嫂聽得一肚子鬼火冒了:「你讓人拖,人就拖?你當狄承望是什麼人?」
霍北晶道:「咱爸跟宴伯伯是一個戰壕出來的老戰友,爸就算去世了,兩家還走動著,難道他連這點面子都不給?」
霍大嫂:「你去,你行你就去。」
人走茶涼。
就算自家老一輩還活著,狄承望也未必肯的。
至於宴老爺子——
那是個最嫉惡如仇的老革命,他的位置那麼重要,還不是說退就退了。
人家首都都不呆,直接回茗城養老。
再看宴家的後輩,不是沒有體制里的,可位置都不高。要說能力不夠拔尖才升不上去確有幾分道理。可多少家族為了階層不滑落,爛泥都要強行糊上牆呢。
遠的不說,就說自家小姑子。
就那沒法見人的成績,不還彎彎繞繞、出海搞了一張亮眼文憑才塞到第一出版社,有了現在說一不二的霍社長嗎?
所以不是後代太不爭氣扶不上去,是人家急流勇退,壓根沒扶持。
尤其,最小的外孫少時還曾被誇『機巧忽若神』,若要來一次權力的任性,大可讓小的走仕途。
可如今?
安安分分在大學教書呢。
接手宴家資源的反倒是狄承望。
偏狄承望是宴老爺子教養大的,做人做事的理念幾乎一脈相承。若北晶無辜,被做局冤枉,看在兩家老一輩的交情上他肯定會搭把手,可她顯然不是。
霍大嫂現在只慶幸小姑子過去強勢,不願家裡小輩滲透進她的產業。
否則——
她此刻沒法安之若素了。
「不要做多餘的事,爭取坦白從寬。」見小姑子被鎮住不語,霍大嫂深呼吸,好言勸她。
但凡事情沒鑿得太實,存在含糊空間,家裡豁出臉面都會保住小姑子,霍家又不是只有宴家一門交好。
可這次不一樣。
幕後之人盯很久了,有跟霍家交好的知情人泄露過隻言片語,說背後是趙家人。
對方打的就是趙望旌,小姑子是附帶的。
誰讓她出錢出力支持趙望旌搶奪六安呢,跳太高才被趙汪兩家做局收拾。現在趙望伋方提供的舉報材料非常齊全,證據鏈完備清晰,操作空間幾乎不存在。
非要插一槓子,就不僅是直接對上趙汪兩家,還是跟國家法律法規對著幹……
可惜,她的種種考量沒能感染霍北晶。
霍北晶不服氣。
她怎麼可能願意束手待斃呢?
一旦被定性為挪用公款的同黨,哪怕存在自首情節,也逃不掉坐牢的命運。自個兒不到五十歲,還有大好時光等著享受。
餘生怎麼能在牢里度過?
不行,絕對不行。
霍北晶陰著臉。
一聲不吭,抓起身旁的包沖了出去。
高跟鞋用力踩在地板上,急促又吵鬧的『嗒嗒』聲,一如摔門而出時的心跳。
霍大嫂:…………
等人影徹底消失,方才還淡定自若的霍大嫂表情一秒凝重,累倦。
忽地。
似想到了什麼,她匆忙起身回樓上臥室,步入衣帽間,柔和的燈光下,精美的珠寶散發著絕美迷人的光暈。
與此同時,霍北晶出門後坐車裡冷靜了一會兒。
一想往日嫂子和侄子沒少收自己送的禮物,一家人不說受賄,但他們不可能想不到那些東西多貴,現在卻舍不下面子幫自個兒轉圜一二。
既然自己過不好,那大家都別想好。
可再一想,就算交代一部分不當收入的去處。
大哥大嫂也很好脫身。
只要咬定不清楚珠寶、字畫是真的,以為不過幾萬塊的東西,願意退還回來抵帳也就過去了。或許可能斷送大哥的政治生命,但不會有牢獄之災。
如此,反倒把家裡徹底得罪了,以後更沒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