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究竟追不追究,還得看顏在的意思,畢竟受害者是她。今晚上沒有驚官動府,來的都是龍光門上的緹騎,想悄悄掩過去也不是難事。
蘇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顏在,等她一個表示。顏在雖然怨怪青崖,但心裡並不真的恨他。便小聲對蘇月道:「這件事不要讓外人知道,行嗎?青崖年紀還小,不能因一時糊塗,糟蹋了一生。」
蘇月轉頭打量青崖,他聽了顏在的話,渾身顫抖著慟哭起來,「我不要你可憐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我當成男人看待,就連我做錯了事,你也覺得我沒有伏法的資格。」
副尉聽不過去了,瞪眼說:「不識好歹的東西,要不是大娘子在,我早就揍你這娘娘腔了。我問你,那個趕車的僕婦呢,是不是被你殺了?」
青崖緩了很久,情緒漸漸平穩下來後才道:「我許了她些錢財,讓她離開上都了。」
蘇月鬆了口氣,轉頭提醒顏在:「你剛才的話,可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若這次輕饒了他,未見得沒有下次。你不怕他不死心,故技重施嗎?」
顏在從最先的悲傷惶恐里掙脫出來,已經可以冷靜地正視這件事了,語調堅定地說:「我想好了,如果再有下次,不要驚動任何人,就當我逃了,把我從樂官名冊上划去吧。」
話說到這樣程度,就不用再議了,蘇月轉身對副尉道:「今晚的事,請副尉不要對外宣揚。就算我徇私吧,他年紀還小,一時衝動做錯了事,若是交給大都府,不單身上的官職要罷免,人也會下大獄,我實在於心不忍。」
副尉早把自己這隊人馬看成了未來皇后的禁衛,只要大娘子發個話,沒有不遵從的。
於是一使眼色,命左右看押青崖的人撤開,又發了話,「回去之後都不許亂說,今晚的事爛在肚子裡,聽見沒有?」眾人領了命,他方對蘇月拱拱手,「娘子們可要和他道個別?卑職等在外等候。」
人都撤出去了,蘇月也讓到了一旁,容顏在和他說話。
顏在說:「我被關的這幾日,驚動了那麼多人找我,你這回的禍著實是闖大了。蘇月願意放你一馬,終究是看 著我們往日的交情,即便到現在,我們也相信你本性純良,沒有歹心。但今日過後,我怕是不能再像往日一樣對你了,今後請你多加珍重,回到樂府之後潛心譜曲,多創出些上佳的曲目,流傳後世吧。」
她說完轉身走了,青崖臉上透出一種瀕死般的絕望,顫動著嘴唇想喚她,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出不了聲了。
回去的路上,蘇月小心翼翼察言觀色,顏在像一汪沉澱的死水,沒有半絲波瀾。大約是察覺了蘇月的擔憂,勉強笑了笑,「我不要緊,好好的呢,你不用擔心。」
蘇月方才頷首,「回去後就說被那個僕婦劫持了,關在城外廢棄的茅屋裡,緹騎來得及時,才沒有被倒賣。若不這樣說,恐怕壞了你的名節,將來就不好自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