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錯人了。」韓乙動作利索地關上門。
烏灰色的木門猛地關上,安翠兒來不及後退,被撲了一臉灰。她呸呸幾口,暗罵這男人不識趣,幾天前她來伺候老東西的時候三番五次勾搭他,他不接茬,她今天都送上門了,他還把她拒之門外,莫非真是個正經人?這個念頭一出現,安翠兒罵自己昏了頭,世間就沒有不好色不偷腥的男人。
李大夫睡眼惺忪地開門出來,「安姨娘?你找韓大俠?他不在屋裡?你去老爺那兒看看。」
「我就是從老爺那兒過來的。」安翠兒抬手拍門,「韓大俠,睡醒了嗎?老爺喊你過去。」
韓乙無奈開門,他朝李大夫那邊看一眼,只能跟安翠兒離開。
「韓大……」
「你閉嘴。」韓乙不讓她開口。
安翠兒才不聽他的,她趁機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樣的?不應該啊,我可是成千上萬個男人選出來的花魁,施老爺為得到我可是花了五千貫錢。」
「五千貫?他可真有錢。」韓乙只聽到了最後一句。
走進石園,安翠兒見施老爺在角亭里,她不再繼續之前的話。
「你也知道怕?」韓乙冷哼。
安翠兒沒接話。
「不用上來。」施老爺發話,他讓古姨娘扶著走出角亭,說:「我的頭開始疼了,跟我回屋。」
回到議事堂,韓乙熟練地劈暈施老爺,見兩個姨娘忙著給他蓋被子,他避出去坐著,然而剛落座就見安翠兒跟出來了。
「哪個想偷腥的女人不怕被她男人發現?他又沒死,我肯定怕。」安翠兒回答他之前的話,她走到他跟前說:「不過他精力不濟,一天十二個時辰,他能睡十個時辰,哪還有心思管束我們。再說只要你不說,他會知道?」
韓乙看向後一個出來的姨娘。
「我姓古,排行十三。」古越沖他淺笑一下,說:「大俠不必擔心我多嘴,我理解安姐姐,我們都是苦命人,年紀輕輕就守了活寡,日日守在這座宅子裡,一眼能看得見咽氣的那天,實在沒意思。」
韓乙眼皮直跳,又來一個?
「你們知道我朝在跟胡虜打仗嗎?」他忍不住問,「我從襄陽城過來,這一路遍地是吃不上飯的難民,你們嫌無趣的日子是他們做夢都求不來的。」
「各人有各人的命,朝廷都管不了他們,我一個小女子又能做什麼?」安翠兒頓覺掃興,對他的性趣頓時沒了八分。
古姨娘贊同地點頭,她笑盈盈地打量他,戲謔道:「韓大俠不也避進平江城來施家過好日子了。」
「是啊,能拎刀揮斧的人也沒去殺胡虜,這不是跟我們姐妹倆坐這兒聊天嘛。」安翠兒笑著拍手,她嘲諷道:「韓大俠,你怎麼沒參軍報國啊?依你的忠心和武藝,早晚能當個將軍的,在施家當護院多屈才。」
韓乙起身要走,安翠兒和古越立馬追上去阻攔。
「韓大俠,你要去哪兒?你不守著老爺了?」古越身姿輕盈地跳到門口,她展開兩臂擋著門。
安翠兒則扯著他的衣擺,繼續嘲諷說:「韓大俠,你這說不過就走的熊樣真丟人,和尚講經論道還論輸贏呢,你要走也不是不行,給我們道個歉,我們就放你走。」
「我道歉?」韓乙揮開她的手,他坐回去,說:「來,那就好好說道說道,你倆要是輸了,不准再來騷擾我。」
安翠兒沖古越眨眨眼,這不就把人留下來了。
「對了,丹穗姑娘呢?」韓乙發現不對勁。
「她給老爺辦事去了,她不像我們,是個不知兵連禍接只知道騷擾男人的浪蕩人。」安翠兒陰陽怪氣。
韓乙:……
*
丹穗回來時夕陽還沒落,她走進石園聽見議事堂里有說話聲,其中一道聲音是古姨娘的,她歌姬出身,聲音悅耳動聽,很有辨識度。
「在說什麼?這麼熱鬧?」丹穗出現在門口,她的目光在屋裡繞一圈,見三人呈三角狀對坐著,只差沒擠在一起。
韓乙見她如見救星,他一介武夫,沒讀幾本書,在口才上,壓根不敵兩個心有九竅、口舌伶俐的姨娘,被纏了小半天,要不是他嘴巴緊,老底都被套出來了。
「韓大俠挺喜歡跟你們聊天啊,他來這兒半個月了,我就沒見他跟誰聊這麼熱鬧過。」丹穗一臉興味地說。
「不不不,沒這回事。」韓乙趁機脫身,「那個,你回來了,這兒交給你盯著,我走了。」
他落荒而逃的樣子太好笑,安翠兒頓覺解氣。
丹穗進內室看一眼,施老爺還在睡,她走出來說:「你們可注意點,老爺的性子陰晴不定,被他逮著了,你倆不死也得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