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少誣陷我。」朱氏不承認,她甚至倒打一耙:「繼之,你我非親母子,你再不喜我也不能……」
「你先閉嘴。」施繼之懶得聽她廢話,他又踢李大夫一腳,說:「她是如何吩咐你的?」
「太太讓我加重老爺的病情,她計劃趕在你回來之前要老爺死。對了,她還曾吩咐我讓我勾搭丹穗姑娘,從她口中得知老爺的私印藏在哪兒。」李大夫交代,「不過我跟聽雪真心相愛,我做不出對不住她的事,自然不曾對丹穗姑娘做出不軌的舉動。」
朱氏哼一聲,「那你說說你是如何加重老爺病情的?」
李大夫沉默了。
「說啊,怎麼不說?」朱氏看向韓乙,就他最該死,她所有的計謀都被他毀了。
李大夫心想這是韓乙自找的,他一再求他不要送他回施園,他非要當個匡扶正義的大俠。他不肯饒他一命,那就別怪他不替他隱瞞。
「雇個武師傅來打暈老爺的主意是我提的,他的病堵不如疏,發泄出來雖痛苦,但挺過去身體不受損;暈過去就好比一匹瘋馬在他身體裡撞,時日久了,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丹穗深吸一口氣,她看向韓大俠,其他人也看向他。
韓乙神色複雜,但也沒驚惶失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做這檔子事常有被牽連的時候。好在他對自己不苛刻,只要不是他主動害人,他就不接受道德和律法審判。
「是我倒霉,一進平江城就被王管家盯上了,無意當了你們手上的一把刀。」韓乙平靜地說,「日後要是有機會,我再鑽研一下醫術,爭取下次不吃這方面的虧。」
……好有道理,全場移開目光,繼而一致忍不住又看向他。
「這個人不是韓義士也會是另一個倒霉蛋,我分得清是非,不會怪韓義士。」施繼之出聲表態。
朱氏一噎,她嘲諷道:「你真會替你爹大方。」
「但不會在你面前大方。」施繼之直直看向她,他質問道:「你害我爹圖的是什麼?他給你的還不夠多?要不是他,你到死都是個織布的,你兒子更別提讀書,能攢到一艘船當個賣魚的都是造化。」
這話戳到朱氏的痛處,她不裝了,從袖子裡抽出一張墨跡半乾的紙扔過去,「撿起來看看,施繼之,你爹咽氣前把這個家交給我打理,家產也留給我和你三個弟弟。對了,你兒子也有份。你不要給我嘰嘰歪歪,把我惹毛了,我讓你進不了這個門。」
施繼之沒去撿。
「上面蓋的有你爹的私印,你不檢查一下?」朱氏嘴上挑釁,心裡卻滿懷忐忑,她下午派人去查過,施繼之是跟著賈家的船回來的,三娘跟她說施繼之帶出去的貨船真遇到海寇了,但他不知道怎麼流落到上海鎮,回來時只帶了十個心腹。
「我這兒也有一封老爺的遺書。」丹穗出聲,她從懷裡拿出一封厚厚的信交給施繼之,看向朱氏說:「太太,你不會以為我在胡說八道吧?遺書真有,也蓋有印章。」
「那又如何,虎頭印在我這兒,你看各個莊頭各個掌柜是認印章還是認施繼之這個人。肯認他這個人的,我把契紙交給他。就像你,你只聽他的話,我就把你分給他。」朱氏吐露她的目的,這也是她的讓步。
施繼之不吭聲,一味看他爹留下的遺言。遺言交代若是他能回來,家產都歸他;若是他命喪大海,施園、兩座絲行、五座綢緞莊、位於江寧府的五座茶山、宅子、鋪子、以及位於臨安府和上海鎮的宅子、鋪子歸瑞哥兒,並註明在瑞哥兒成年前,生意上的事由丹穗拿主意。餘下的田產房產才分給其他兒子。
「繼之,你的意見呢?」朱氏忍不住問,她怕他下黑手,趁機說:「你也別想殺了我奪走虎頭印,我已經把虎頭印交給三娘了,你要是殺了我,施家的家產全歸賈家。」
施繼之不語,他朝角落裡看一眼,下一瞬,陸承被一個護院掐住脖子拎到棺材前。
「你幹什麼!你放開他!」朱氏大喊。
「我幹什麼?我以牙還牙!」施繼之從懷裡抽出一把刀,利刃印著慘白的火光揮下去,一刀削掉陸承四根手指。
「啊!!」
「啊啊啊啊——」
陸承痛叫,回過神的姨娘們和下人嚇得尖叫。
滴答滴答的血掉落,香灰味中迅速摻上濃郁的血味,丹穗看一眼散落在地上的手指頭,她捂住胸口嘔一聲。
陳氏覺得痛快極了,她捂住瑞哥兒的眼睛,她睜大眼睛盯著陸承的斷指,在朱氏承受不住暈過去後,她放聲大笑,眼淚從下巴滑落,砸在瑞哥兒的頭頂。
施繼之踢李大夫一腳,「去把她給我弄醒。」
李大夫爬過去,下人們想攔又不敢攔,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拔下朱氏的金簪刺向人中,當即見血,朱氏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