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乙瞥他一眼,他沒接這茬話,繼續跟馬縣官說:「你看,手無寸鐵的女人都願意出份力,你還是個父母官,躲著藏著還有什麼臉面。」
馬縣官低著頭不接腔。
「你放心,我能保證你的安全,等潮州的事一平,我再送你回定安寨。」韓乙再次保證,他解釋說:「要不是我身上習武的痕跡掩蓋不掉,我不會來求你,我能出面就自己出面了。」
良久,馬縣官嘆一口氣,他極不情願地說:「想找個看起來毫無威脅的縣令出面應付胡虜,你能隨便找個老頭假扮,何必勞煩我,我只想安安生生過日子。」
「這不是廢話,要是能找出這樣的人,我們還來找你磨嘴皮子?你當胡虜都是傻子?當過縣令的老頭跟農夫假扮的縣令能一樣?」杜甲抽刀放膝上,他出面當惡人放狠話:「好話說盡你都不識趣,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兒不去也得去,你安安分分按我們吩咐的做事,我們保你安安穩穩回定安寨養老。」
「你們早就打定主意,還找我說什麼。」馬縣官已經看穿了,他的反抗是無用的。
杜甲收回刀,他盯著馬縣官打量一圈,說:「你氣色太好了,帶著鄉民逃難的縣令不是你這個樣子,接下來的日子,你一天只能吃一頓飯,還是稀的。不管能不能儘快瘦下來,先把自己折騰得憔悴點。衣裳和鞋襪等出發之後不能再換洗,劃破蹭破的地方打上補丁,頭髮也不能再塗髮油,頭巾換個舊的。」
「這些我有數,不用你交代。」馬縣官極不痛快地說,「我知道怎麼做,不用你教。」
杜甲不在意他的態度,他的目的達到就行了。
從馬縣官屋裡離開,韓乙跟杜甲一起下樓,在此起彼伏的磨刀聲中,他出聲問:「等潮州的事平定,你就不走了吧?」
「我還要從海上向北去。」
「也去上京營救文大人?」
杜甲遲疑了,他含糊地說:「看情況。」
「局勢已經不可能反轉,你可別在最後的關頭把命搭進去了,趁早回來,我們在潮州等你。」韓乙囑咐。
杜甲沒給出準確的回應,他不清楚回潮州又能做什麼,當個武師傅?他過得了平淡的日子?
「到時候再說,我會給你捎信。」杜甲說。
韓乙心說真是個倔驢,看來他不撞在南牆上撞得半殘不會回頭,只有動不了了,心才能停止騷動。
「你這些年就沒遇到讓你想安定下來的女人?跟我一樣生個一兒半女也好。」韓乙問。
杜甲目光一閃,他言辭鑿鑿地說:「我無心考慮這些。」
韓乙拍拍他的肩膀,勸說道:「籌謀長遠一點,往後不太平的日子至少還有二三十年,你別急著把你的命揮霍了。」
杜甲嫌棄地揮掉他的手,「你顧好你自己一家人就行了,少操心我的事。」
……
兩天後,計劃商定妥當,上陣的人員定下,刀斧磨得鋒利,一支由二千四百餘個壯年男丁和二十七個女子以及八個大夫組成的隊伍從定安寨出發。
一路疾行,五天後,隊伍抵達潮州,二百義軍帶著會說潮禹縣各地方言的女人和男人潛入鄉鎮,他們帶著丹穗交代的免責聲明,煽動各個鄉鎮被胡虜壓迫的鄉民聯合起來攔住此地居住的胡虜,勢必要將留在此地的胡虜兵一網打盡。
「我們保證,我們殺了胡虜就離開,屠殺胡虜的罪名不會落到你們身上,你們儘管把這個罪名推到義軍的頭上。」丹穗由韓乙和魏丁陪著,和當地的一個男人在里長家裡交談,「隋里長,我們已經來了,這場密謀的戰事必然會發生,你帶著鄉民協助我們,胡虜死了,你們也不必再受胡虜欺壓,這對你們來說有利無害。你如果不跟我們合作,或是去找胡虜泄密,一旦有活口逃走,日後必然有成千上萬的胡虜兵來潮州鎮壓反賊,此地將成為混戰之地。尋常百姓如何證明自己不是反賊?在嗜殺的胡虜眼中,人命不值錢,屆時他們是見人就殺,以達到殺雞儆猴的目的。」
「你如何保證你們殺了胡虜,不會引來更多的胡虜?」里長問。
「此事一畢,義軍將會大張旗鼓地北上,胡虜的目光會被他們帶走。」丹穗透露,「如何?隋里長,我們夠有誠意吧?你要是再磨嘰……」
韓乙掂起手上的刀。
「我這就吩咐下去。」隋里長立馬表明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