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和談家悅走過去,大娘嬸子們的議論聲就在背後響起。
「哎呦小南這姑娘,可真大方,人長得又漂亮,可惜啊,三混子都得植物病了,還要禍害人。」
「這種病聽說活不了多久,這婚事估計也長久不了。」
「那好好的姑娘也成了寡婦,二婚,以後還能說到什麼好人家。」
「小南這姑娘也是實誠,就算她以前真跟三禮處對象,那現在三禮這樣了,她還真嫁啊。其實她不說,誰也不知道他們處過對象。」
「不然咋辦?這丫頭就是太漂亮才惹禍,咱誰不知道金元寶那二流子是訛人的,說什麼被小南開的藥給治壞了,一包治傷風的草藥也能治壞人?嗤,他就是相中小南,故意下套呢,可誰敢管這事?要不是談老太出面,小南還真就被逼嫁給那金元寶了。」
「哼,叫我說談家那老太婆就是心眼子多,她這就是強盜救火、趁火打劫,逼著小南嫁給三混子。再說了,二流子怎麼了?這才過去幾年啊,她家談三禮三混子的名號就沒人記得了?那可比金元寶混得多,手上指不定有幾條人命呢。」
談禮外號三混子,道上人稱三哥。
正巧婦女主任宋秀芳經過聽見,就冷了臉:「可不敢胡說,三禮去當兵前是混了些,那不是年紀小麼。他再混可沒混到咱們村自己人頭上吧。那時候都沒飯吃,別的大隊哪有不丟東西的,就咱們隊沒有吧;那大姑娘小媳婦只要說是咱們隊上的,就沒流氓敢糾纏;田裡到澆水的時候,別的隊為爭水打破頭,咱們隊哪回不是頭一個,管水員都給得足足的。」
立刻也有人附和道:「就是,那時候三混子走到哪兒別人不得給幾分面子。隊裡去交公糧押車,提一聲三混子隊上的,路上什麼牛鬼蛇神都不敢攔。那糧站還給咱們隊的公糧往上提一等,磅也是足的,光這一年省下多少糧食?問問別的大隊哪個不眼紅。再瞅瞅現在,去年咱大隊那分明是一級糧,愣是給劃到二級,磅上還剋扣,找誰說理去。」
交公糧的時候糧站工作人員會根據糧食的種類、濕度、乾淨程度來分等級,等級低折算的價錢就低,磅秤也都不准,中間剋扣下來的都是糧站自己人的福利,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沒人管得了。
「哼,再咋說還不是個混混頭子?都是混子,要我說啊,小南真不如嫁金元寶,瞅瞅金家那日子過的,一條狗都有肉吃。再說了,男人結婚前混點不算什麼,一結婚成家就懂事了,只要小南能管住男人,以後有的是好日子過。如今嫁個活死人,連個正經女人都當不成,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別?」
「可閉嘴吧你,啥話都說也不怕爛嘴,瞅瞅你嘴唇都爛幾個月了……」
村里幾個嬸子媳婦議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走過去的沈南星和談家悅還能聽到。
談家悅一張臉漲得通紅,胸口急劇起伏,擓著籮筐的手臂也忍不住顫抖,顯然氣得不輕。
沈南星站住,重新走回過去,對著那個爛嘴的嬸子說:「嬸兒,您舌頭上是不是長了個瘤子,已經個把月了吧,可能只有黃豆大小,就比上火的時候舌頭長瘡大一點點,特別容易潰爛,出血只有一點點,但是特別臭,不管您塗什麼藥膏,吃什麼下火藥都不管用,對不對?」
那嬸子一愣,連忙伸手捂住嘴。
邊上的幾個嬸子立馬點頭:「可不就是臭麼。說個話咱們都得站遠點,不然熏死人。」
那嬸子臊得臉上黑紅一片。
沈南星笑笑:「嬸兒,您這瘤子可不太好,很有可能是舌癌。您最好趕緊去醫院看看,得去大醫院,比如慶市醫院或者是省醫院。當然,如果你不願意花錢,找我看也行的。」
「啥?」
「舌癌?」
「老天爺,不會吧。小南你是說笑的吧?」
那個嬸子瞪大眼睛,叉腰就罵沈南星:「好你個小娼婦,虧我還說你嫁給那活死人可惜了,你就這樣咒我,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這嬸子說著就要上來撕扯沈南星的頭髮,卻被邊上的一群嬸子,還有婦女主任宋秀芳給攔住了。
宋秀芳呵斥這嬸子一句,又看向沈南星:「小南,可不興說這樣的話。」
沈南星:「秀芳姑,我是說真的。您忘啦,我從小跟著我外公學醫,我也是大夫啊。」
宋秀芳一愣。
那個嬸子卻罵起來:「大夫,你大夫個屁,開個頭疼感冒的藥都能吃壞人,要不咋會惹上金家!」
沈南星:「……我真是好心。」
宋秀芳無奈,連忙推沈南星:「小南你姑嫂倆要去哪兒,趕緊走吧。」
沈南星拉著一臉呆愣的談家悅,轉身走了,臨走前還再三囑咐那個嬸子,一定要儘快去醫院檢查。
走出去老遠,談家悅還懵著,片刻後,她才噗嗤一聲笑了:「小南姐,那可真會罵人。」
沈南星:「……我沒罵人,我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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