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又分成兩撥往家走。
等蔣明川走了,剩下三人才大眼瞪小眼看看對方。
蔣東是個活潑淳樸的男生,他比蔣西大兩個月,小時候兩個人一見面斗的跟進了雞窩似的,後來長大倒是親近起來。
長時間不見面,血緣維繫著親昵感,三人的尷尬因為蔣東咧著的大嘴而消散。
一見面他還有些不好意思,躲在他爺後面笑,蔣西嘲笑他:「裝什麼文靜,我還不知道你!」
他才咧著嘴笑笑出來,又跟蔣明川他們問好。
現在蔣明川他們走了,蔣東雖是大哥,卻沒有蔣西對這里熟,蔣西難得端起姐姐的架子:「跟我來吧,我們去坐公交車。」
溫縣自然也有公交車,縣城到他們村附近也有一天線路。只是等到公交車都看運氣好不好,而且公交車也是破破爛爛泛著黃土的灰塵,自然沒有省城的公交車好。
在蔣東眼裡省城一切都好,上公交車嘖嘖讚嘆,路上看到兩邊的建築更是要跟蔣北感嘆一番。
車上有人用戲謔的眼光看他們,還有人故意看了他們又竊竊私語起來,蔣西忍不住臉紅。
等再有人看過來她就瞪回去,操著省城話罵一句,就沒人再看他們了。
蔣東不好意思的低聲問她:「大哥這樣是不是丟你人了?」
蔣西色厲內荏的大聲說:「不丟人!青城也沒什麼好看的,我要是去海市也這樣看!」
話里話外都是青城也不過如此的意思,就是說給自以為是城裡人的人聽。她還太年輕,不明白社會的階級是固化的,不會因為某些原因消失,自尊心被傷到的時候只能用如此方式回擊。
後半段蔣東就不跟蔣北說這些了,三人到站下車,蔣西帶蔣東回家,路上沒遇到她爸,她猜他們先到的。
到家李群芳正在收拾房子,把客廳騰出來一塊地方,這樣晚上能添張床。
看到蔣東他們先回來,李群芳自是要誇他一番,說他比以前長高了,說的蔣東臉色通紅。
「你二叔肯定待會就到了,我先把水燒起來,待會給你們煮麵條吃,先讓你妹給你拿些零嘴墊墊。」
蔣西已經去屋裡拿了雞蛋糕出來,蔣東說他不餓,李群芳說:「是不是你娘叮囑你不准你吃,你別聽她的,她就是心多,到二嬸這跟在家也一樣。」
其實蔣東他娘沒說,他爺帶他去蓋了介紹信他們倆就連夜跑了,連家都沒回。
不過他沒有說,順從著拿了一塊雞蛋糕吃。
「小妹你給包起來吧,我就吃一塊。」
蔣西說:「待會留著給爺爺和大爺吃,他倆肯定也餓了。」
又去倒水,還沒倒完就聽到蔣明川在樓下的聲音。
蔣明川背著蔣衛路上來,蔣衛橋跟在後面。
路上顛簸一路,蔣衛路臉色有些不太好。李群芳跟公公打過招呼,又去抱床被子出來把客廳的床板鋪上,讓蔣衛路先躺一會。
蔣西去下麵條,細糧做的新掛麵,剛剛他們出去李群芳急匆匆去供銷社買回來的。
掛麵好熟,面煮軟又敲三個雞蛋進去,雞蛋煮熟面也好了。
蔣衛橋和蔣東呼嚕嚕吃了兩大碗,連蔣衛路也吃了一大碗。
李群芳要再去下一鍋麵,被蔣衛橋攔住:「老二媳婦別下了,咱們做力氣活的人吃多少都不是夠。」
「縣城的醫院說你大伯身上難了,我想來省城繼續看看。我們這大老粗,來了是兩眼一抹黑,還要麻煩你們夫妻倆。」
李群芳被他說的心酸,讓他千萬別這樣說:「我跟老二一年到頭不在家,都是大哥和三弟顧著爹娘,好不容易用到我們再不出力就真不是人了。」
說到這蔣明川自然也要表態:「今天休息,省醫大部分醫生都不上班,您跟大伯先在這擠一晚,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去省醫看看。」
他心裡有章程,蔣衛橋也悄悄鬆口氣。人老了自然不比年輕的時候,剛進城他看著交錯的路口心裡就犯怯,還好有二兒子在。
還沒想完就聽蔣明川話音一轉:「爹,不過我也要批評你,你不跟家裡說一聲,就帶著蔣東和大伯來了省城,真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辦?」
城裡抓盲流鬧的凶,萬一真把他們當盲流抓了,他大伯就耽誤在路上了。
蔣衛橋承認他有些地方做的不妥當:「我這也沒辦法,你大伯年輕的時候打鬼子,老了無兒無女,當時說好了村里管他,他現在病了村里不想管,我總不能不管!」
他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蔣衛路也緩過來有些力氣說話了:「衛橋,不怪他們,他們做的夠多了。我的身體我知道,縣醫院都那樣說了八成我也是到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