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後半夜,太后開始高燒,整個永和宮都鬧了起來。
都知道太后和當今皇上的關係不好,但太后始終都是皇上的生母,是無可厚非的聖母皇太后,太后出了什麼事情,永和宮的所有人都要掉腦袋。
「昨天太后去吹了點風,是不是因為這一點?」嬤嬤在太醫身邊解釋,「但沒吹多久,按照太后娘娘的體質,不應該這樣才對。」
「回來之後,太后娘娘的身體也沒有異常,只是...」嬤嬤猶豫了一會兒,道:「娘娘的心思好像不是很對。」
昨天反常地思念先帝爺,在嬤嬤看來不是一個好的徵兆,說些不好聽的,像是先帝爺在召喚太后過去一樣。
嬤嬤只是想想就覺得雞皮疙瘩出來了。
太醫結合這一點再診治,搖搖頭,「太后娘娘是心病。」
「心病?」四爺聽了個正著,「皇額娘還有心病?」
四爺心中冷笑,從前對他那麼狠都沒有心病,現在是這大清最尊貴的女人,她還能有什麼心病?
「太后娘娘的心病和先帝爺有關。」嬤嬤解釋道,她知道皇上和太后的彆扭,沒再多說,帶著太醫走了出去,將屋子留給這對母子,準確來說是四爺一個人。
床上的太后還在發燒,長時間沒能退燒,已經燒到開始說胡話了,如果治不好,大概永遠都不會醒來。
想到這裡,四爺跌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太后滿頭花白的頭髮刺痛了他的眼睛。
「原來你也老了。」他輕聲道。
已經開口了,接下來的話順著就說了出來,趁著太后昏迷不醒的時候,他才有機會說出這些在心裡憋了不知道多久的話。
「朕今年四十四歲,您生下朕已經四十四年了,和您相處的時間超過三十年,為什麼您就是不肯接納我?」
某一段時間的接納,之後又是長久的推開,仿佛他只是一個工具人,有用的時候籠絡,沒用的時候就丟在一邊。
「為什麼只看的到十四,為什麼我做什麼都不是你喜歡的?」
她毫無聲息地躺在那裡,只有還在起伏的胸膛告訴四爺,她還活著。
「也不知道您聽不聽得見。」四爺自嘲道:「如果這次您能度過這一關就去暢春園修養吧,那裡景色好,只有您和一些太妃,不用見到朕,十四去請安也方便。」
四爺又怔怔地看了太后許久,恍惚間回來神來,起身離開。
這裡不是他喜歡的地方,也不是什麼讓他舒服的地方。
吩咐太醫好好醫治之後,四爺回到養心殿繼續處理朝政,看似沒有什麼問題,但跟在四爺身邊的蘇培盛發現了異常。
「萬歲爺這一下午都沒吃東西。」蘇培盛有些著急,「往常萬歲爺下午都會肚子餓,會讓人上一些糕點,今天可沒有。」
他瞥了一眼身邊的方全意,「你去永壽宮找貴妃娘娘,娘娘應該有辦法。」
「可是...」
見方全意還在猶豫,蘇培盛一腳踹了過去,罵道:「快去,萬歲爺的身體最重要,萬歲爺好我們才能好。」
直到方全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實現里,蘇培盛才算鬆了口氣,他們再怎麼陪著四爺都比不過李主子,所以這個時候還是要能者多勞,讓有本事的人來。
另一邊的李知婉才聽方全意說了個開頭便猜到了四爺的情況,「主子不主動,你們就主動些唄,讓蘇公公去膳房找余師傅做幾道菜,記住,要余師傅親手做的,別讓余師傅偷懶。」
「最近余師傅總說年齡大了,讓徒弟做菜,手藝還行,但還是比不上他,讓他做,皇上吃了不會加重心中的火氣。」
方全意:「......」
「娘娘...」
瞥了一眼方全意那諂媚的笑,李知婉沒有絲毫動搖,她搖了搖頭,「這個時候誰去勸都沒有用,去了那就是惹火上身,你們只用把事情做好,擺在那裡就可以了。」
四爺和太后當年的事情,表面上是過去了,但一直都是四爺心中的一根刺,往常沒人碰,可以當做無事發生,現在另一個當事人出了事情,那根刺開始鬆動。
但鬆動的前提是去觸碰那根刺,無疑是在讓四爺更痛。
現在的四爺躲著就是在獨自消耗那痛苦,他本就是個愛面子的,如今又成了皇上,無疑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他那點脆弱。
李知婉去也沒用,反而可能會讓四爺更加難受。
「但咱們進去,萬歲爺也理啊。」李知婉不答應,方全意快愁死了,這邊不如意,回去蘇培盛也要罵他。
他繼續努力,「也不用娘娘說什麼,就吩咐膳房做點吃的送到養心殿,其他的有我們。」
李知婉到底還是擔心四爺的,點頭同意了。
方全意完成任務,帶著點雀躍回到養心殿門口,不敢打擾到四爺,走到門外便放輕了腳步,同時收斂了身上的情緒。
蘇培盛站在門口,他看不清神色,還是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來到蘇培盛面前,小聲道:「師傅,辦妥了,等一會兒就來。」
蘇培盛滿意地點了點頭,方全意的心裡這才有了踏實的感覺,趕緊走到角落的位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沒過一會兒,余善財出現在了養心殿外的那道門前,被守在門口的侍衛攔下,當下方全意也顧不得什麼存在感不存在感的,趕緊上前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