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她的是兩個八旗兵,也就是看守此處的獄卒。看他們穿的衣服,應該是鑲藍旗之人。三十五年時征討噶爾丹,胤禔便與鑲藍旗有了接觸。
「還請公主莫要為難小的,」一位年輕的獄卒挪走手中的刀,「卑職也是奉命行事。」
「你們奉了誰的命,」璟瑄柳眉倒豎,一雙鳳眼看過去,直讓人心發寒,「本公主有皇上的口諭,豈會騙你?」
「這……」獄卒猶豫不決之際,璟瑄已經破門而入,硬生生闖了進去,連一片衣角也沒留下。
獄卒目瞪口呆,他早就聽聞了福安公主御前救駕的美名,但卻一直不曾相信。今日見她身手如此敏捷,方知傳言非虛。
直郡王則是神情莫辨地站在一側,對士兵招了招手,擺了個「下去」的手勢。
老四跟著太子,便也罷了;他女兒倒還是頗類其父,也上趕著給太子爺當奴才。
只是,他這侄女兒的身手可不像老四:胤禛也就只能拉開四力半的弓,璟瑄倒是隻身能打虎。
有女若此,夫復何求?
剛進這狹窄的牢房,璟瑄便踩到一腳泥,她在稻草堆上跺了跺腳,抬頭向前看去:昏暗的燈影中,男子面頰凹陷,兩眼無神而呆滯,頭髮散亂,衣裳似乎也許久未曾更換了。
她把蠟燭舉高,試圖看得更清楚些。
胤礽似乎是不習慣亮光,眯起眼睛,伸出手遮了遮,又緩緩睜開眼。
璟瑄鼻子有些酸,她一直知道,太子被廢後,必然會遭了難,卻不想是如此頹廢潦倒。
「二伯,」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們怎能如此待你?」
分明與胤礽並無太多交集,但璟瑄沒來由的有些感傷,這便是奪嫡之爭,縱是康熙最疼愛的兒子,也會落得如此地步。
她不敢想,歷史上九子奪嫡,她的阿瑪、叔伯到底都經歷了怎樣的刀光劍影?
「你來了,」胤礽扯了個笑,似乎是終於看清了璟瑄的臉,又仿佛是通過聲音認出了她,「沒想到,竟是你來看我這個廢人。」
「我早就知道有今日一天了,」胤礽靠著冰冷的土牆,一如既往地驕傲,仰著頭流下了一滴淚,「我只感覺無比的輕鬆,這一生從未如此快活。」
「我帶你出去,」少女終究是不忍,她走了幾步,大聲朝著門外喊道「便是要關押,也該有個乾淨的地方,否則皇上怪罪,不知誰能擔得起?」
「這裡很好,我喜歡這裡,」胤礽俊美的面容像極了先皇后,他此刻與圍獵那日全然不同,「謝謝你,璟瑄。」
他在心中嘆息,可二伯沒有什麼能報答你了。
「昔日身在毓慶宮,卻恍若身在獄中;而今囚於此間天地,卻忽覺天地曠遠。」
「昔日二伯在我洗三禮上贈我玉佩,」璟瑄從腰間解下香囊,遞給了一旁的「小太監」,「今日還給二伯,盼您有個惦念。」
娜仁早已經淚流滿面,她自進屋以來便開始掉眼淚,胸口悶痛,喉嚨也似乎被噎住,此刻強忍淚意上前,將那玉佩遞了上去。
胤礽抬起手,鐵鏈隨之嘩啦啦地響動,卻在看清小太監相貌之時,頓在了半空。
「還是不了,」胤礽的手換了方向,他並未拿起玉佩,反而是拭去了娜仁臉頰的淚,釋然地說,「孑然一身,何須美玉相陪?」
淚花在眼中打轉,他笑著別過頭:「這玉,還是留給你吧,我並非是好的歸宿。」
娜仁此刻竟也奇蹟般地聽懂了,她不敢鬧,也不能鬧,咬著嘴唇,倔強地起身,跟著璟瑄出去了。
*
康熙的御帳中,龍涎香不知疲倦地燃著。
才秋日裡,便已經燒了火盆。
一進去便有些悶,璟瑄皺了眉頭:看來皇瑪法這幾日的身子,確實不太好。
「可是去看過他了?」康熙合上手上的摺子,以手扶額,似乎是頗為勞累,「他,可還好?」
「去了,」雖然沒點明這個『他』是誰,但璟瑄自然明白,她嘆了口氣,嚴肅道,「不太好。」
「如何不好?」康熙似是有些慍怒,聲音也變得威嚴起來,「他一介罪人,有何可挑剔的?」
「二伯再有罪過,到底是天潢貴胄,您的血脈親人,」璟瑄豈會看不出他藏在怒火之下的關心,「那牢房裡暗無天日,陰冷潮濕,二伯他,消瘦了很多。」
康熙一向寬和,此時卻拍案而起,生生砸碎一個茶盞:「大膽!」
也不知道這「大膽」說得是大阿哥,還是這前來求情的璟瑄。
但太子已廢,更是康熙心中的逆鱗,諸人心中捏了把汗:福安公主的膽子也忒大了!之前去看廢太子也就罷了,如何敢當著萬歲爺的面說這些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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