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家一愣,宮無歲也跟著一愣,沒想到他那麼實誠,沈奉君又將那三屜小籠包的錢也付了,全然未察覺那父女兩失落的眼神。
「原來如此……是咱們冒犯了,」那老闆將板鴨反手遞給宮無歲,眼睛又是一亮:「那這位公子……」
宮無歲還未開口,就被沈奉君一把拉到身後:「不必了。」
宮無歲被他帶著離開板鴨店,瞧沈奉君義正辭嚴的面孔,忍不住道:「人家隨口一問而已……你喜歡誰這種事不必說給別人聽的。」
沈奉君卻道:「我既喜歡一人,就不會改換心意,我知他是好意,所以更要說明。」
宮無歲心想這人真怪,不好意思和喜歡的人表白,卻好意思到處個人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一邊想著,又忍不住去逗他:「她不喜歡你,你又不肯說,那你是不是還要為了她一輩子不婚不娶,不和別的姑娘談情說愛?」
沈奉君一邊聽著,卻慢慢皺起眉:「本該如此。」
宮無歲這回真的呆住了:「那你就一輩子單相思啊?」
沈奉君默了默,慢慢垂下眼去。
「……我等他來追我。」
第29章
人都死了還怎麼追他?
偏偏沈奉君一本正經, 宮無歲想反駁幾句,又怕刺他的心,一時失語。
既然痴心至此, 活著的時候為什麼不早早開口?無論結局如何, 也免了這一場陰陽兩隔的終身大憾。
他忽然想起袖中那半頁殘符, 突發奇想,那符篆上寫著生辰八字,說不定就是燒給心上人道歉用的。
雖然沈奉君昨夜酒後失態, 但說到底也沒做什麼,連嘴都沒親,他竟這樣如臨大敵。
這人喝醉了酒對著自己的臉懷念心上人也就算了, 還一晚上不回來睡覺,搞得像是自己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一般。
轉念一想,他又不是沈奉君, 不懂闕主在想什麼, 也不好說什麼, 只意味不明道:「既如此……那你怕是要等到下輩子了。」
「……他平安就好。」
沈奉君低低回了一句, 宮無歲一時未聽清, 問了句「什麼?」
沈奉君卻已經帶著他轉到橘子攤前, 不慌不忙買了十個大橘子。
宮無歲左手板鴨右手小籠包, 不明所以:「咱們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
沈奉君道:「此去路遠,給你路上吃。」
早上那碗洗鍋水稀粥還記憶猶新, 宮無歲沒想到是專門給自己買的, 深覺此人上道, 又笑眯眯起來。
當初離開仙陵是為掩人耳目,只能偷偷摸摸走水路,如今棄顱池遠在千里之外, 就算御劍也要好幾日,當然要另想辦法。
買完了東西,沈奉君順手取出個雞蛋大小的木盒,輕輕一碰機關,那木盒彈開重組,頃刻就成了一隻手掌大的木鳶,木鳶的肚子裡還有艙室。
這是墨家的非攻鳥,可御風萬里,宮無歲眼神一亮:「墨家不是已經帶著門徒隱退了嗎,你怎麼會有?」
沈奉君道:「他人所贈。」
他幾年前曾到深山除魔患,偶然救下一白髮老翁,後來才知道是今代墨家鉅子,為表謝意,故以此物相贈。
這鳥可大可小,還能住人,不必受風吹雨打,它飛到空中,頃刻長成房屋一樣大小,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非攻鳥,很快就調好路線,往棄顱池而去。
眼看著地面的景物越來越小,從上往下看,磷州城的房屋都是些小方塊,人也變成一個個小點,再一抬頭,那城外的鬼山仍是霧氣繚繞,不見天日。
直到視線被雲霧遮擋,他才回到艙房。
沈奉君將柳恨劍給的地圖鋪開,坐在桌前研究,宮無歲卻不緊不慢,先把板鴨和小籠包擺出來,邊吃邊看。
那地圖之上,險峻群山環繞包圍著一塊圓形的眼狀水域,據說此地上古真龍被斬首之處,頭顱被扔到水底鎮壓,故名棄顱池。
每次棄顱池封印重開,就會有冥讖現世,預言人世興亡,且棄顱池重開時間並無定數,有時候幾百年也不一定重開,或者像現在這樣還未過百年就重開兩次。
沈奉君將外圍的地圖一一記下,卻聽宮無歲道:「這次重開的的動靜鬧那麼大,各大門派誰都不想錯過,等進了山想必又是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