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元清洞只有他們三人,除了自己,最可能知道線索的唯有燕孤鴻一人。
誰知燕孤鴻卻搖搖頭:「我醒過來時,洞中無人,喻平安已死,你也瘋了。」
宮無歲的心慢慢沉下來,也對,若燕孤鴻清醒,那人又怎會留他活口,他猜過會是這樣的結局,但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滋味還是不好受。
那個戴面具的人必定早有準備,他刻意隱瞞身份,奪走天命笏,可見心機深沉,陰狠毒辣,不會輕易漏馬腳。
燕孤鴻頓了頓,又道:「不過我陪你安葬喻平安的屍首時,曾在他身上撿到一個小布袋……裡面有些畫本,鳥羽,小泥人,果核之類,當時他緊緊攥在手裡,我覺得奇怪,就撿回來了。」
宮無歲渾身一僵,喻平安莽直單純,最愛小孩的東西,喻求瑕給他做了個帶法術的小布袋裝玩具,輕易不肯拿出來。
宮無歲眼盲後,喻平安總纏著他玩猜謎遊戲,敞開袋子讓他伸手去抓袋子裡的東西,抓起來後再猜是什麼,但猜來猜去就是那幾件,也不嫌煩。
有時候他找到好玩的,就會偷偷放進袋子裡讓宮無歲去猜是什麼,從哪裡得到的,要是宮無歲猜不出來,他還會磕磕巴巴描述,美其名曰「給線索」。
喻平安死時攥著那個袋子,一定是把什麼東西放進去了,他和宮無歲玩慣了遊戲,已經有了默契,他一定是留了線索,宮無歲一邊想著,心臟卻開始怦怦狂跳,連眼眶都熱了起來:「東西呢,東西在那兒?」
燕孤鴻道:「在夜照城中,我放在暗格里。」
看著宮無歲紅紅白白的臉色,燕孤鴻終於察覺到不對,皺眉:「你要找人,找什麼人?」
宮無歲想到回憶里那張噩夢般的臉,還是實話道:「我要找一個戴著如來金面的人……」
燕孤鴻有些意外道:「如來金面,你確定是如來金面?」
方才的劍拔弩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連帶著燕孤鴻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宮無歲一頓:「你也知道?」
燕孤鴻默了默,眼神飄忽,忽然壓低了聲音:「進入弱水畔之後,我確實見過一副如來金面。」
宮無歲凝起眉。
「剛才我和蘭亭被傀屍圍攻,但也奇怪,那些傀屍非但沒殺我們,反而將我們帶到此處,我傷重昏迷時,確實見過一副如來金面,不過我現在有點想不起來在那兒了,」燕孤鴻說完,忽然抓住宮無歲的手臂,瞬間失了聲,宮無歲只看得見他的嘴型,他說的是:就在這間暗室之中。
宮無歲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毛骨悚然的感覺從頭皮漫到了脊背,他張了張嘴,用懷疑的語氣:「你真見過?你不會是在唬我吧?」
口型卻道:在哪?
「我也記不清了,或許是做夢吧……」燕孤鴻捂著胸口悶咳幾聲,在看不見的地方指了指頭頂,用口型道:抬頭。
宮無歲渾身一僵,不受控制地抬頭,二人頭頂的位置,畫了一張巨大的如來彩繪,如來的臉正對著二人,只是不見眉眼,只貼著一張純金的如來面具,和回憶里一模一樣。
宮無歲一抬眼,就對上了那面具空洞洞的兩個眼眶。
那面具與他對視片刻,忽然眨了眨眼。
第41章
那對活人眼珠在面具後轉動, 昭示著此人窺探已久,這張如來金面幾乎印在宮無歲腦海里,一股由內而外的寒意爬滿他全身, 隨之而來的是被愚弄的憤怒:「滾下來!」
那面具又眨了眨眼, 帶著點稚童般的調皮, 隨即是一聲巨響,如來彩繪四分五裂,宮無歲帶著燕孤鴻閃身避開, 那張如來金面在廢墟中緩緩沉下,最後顯現出一個穿著黑斗篷的人影。
就像陰魂不散的怨鬼,總是蟄伏在暗處, 當它尾隨的獵物放下警惕無意中推開門時,就會對上那張駭人的鬼臉。
他不急不緩地走到宮無歲對面,輕笑一聲:「我真是低估了你……都死了這麼多年還能活過來給我添麻煩。」
「果然是你……是你殺了喻平安, 拿走天命笏, 我和你有仇嗎?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宮無歲想遍了上輩子所有人, 也想不出自己和誰有過這樣的血海深仇, 費盡心機要置他於死地。
那人卻道:「我們當然有仇……你拿走我的東西, 我來討回, 有什麼不可以?」
宮無歲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你的東西?天命笏是喻求瑕親手交給我, 你有什麼資格說是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