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恨劍本來打算讓他們回仙陵暫避,但宮無歲最後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
且不說喻平安留下的線索還未到手,金面人身份不明,如果不儘快解決現狀,那仙陵也必然會受連累,他不能做縮頭烏龜。
他們跟著人流進了城,宮無歲看見有夜照弟子面色凝重地守在城門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想必是擔心邊境的傀屍進城。
他又想到那個金面人,自己復生後他立馬派天命教徒到桃花渡搗亂,又設陷阱引他們到棄顱池,如今事敗,又迅速派傀屍襲擊夜照城。
每一步都迅速,陰狠,防不勝防。
宮無歲這些天翻來覆去想了很久,都想不出那金面人到底是什麼人,他既是喻求瑕的親傳弟子,為什麼卻一副對自己了解甚深,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模樣?
那種感覺就像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都窺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既噁心又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順利進了城,卻見長街之上沒什麼行人,偶爾可見一些修士穿行而過,宮無歲順手攔住兩名不知是什麼門派的弟子,裝作不熟悉路,實則打探消息:「敢問二位,聽聞越城主召各大門派議事,我和師兄遠道而來,不知議事地點何在?」
那兩名修士將他二人上下打量一通,卻未回答,只道:「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宮無歲面不改色地撒謊:「風詔天影府。」
「哦,天影府來的,天影府啊……」那修士不疑有他,聽到名字突然想起什麼:「聽說你們那邊有個小門派三天前被宮無歲滅了門,就挨著天影府,是不是真的?」
他二人此去神花府並無異常,又是去深山找退隱的嵇憂和蝶奴,故而一路也沒聽說什麼奇聞怪事,宮無歲不明所以,又擔心說錯什麼,只忐忑道:「滅門?」
又道:「我和師兄這半年都在外遊歷,半月前才接到秘信,竟不知有此事。」
「真可惜,我還說找你問問真假,聽說那個門派上上下下六十多口人全都被傀屍咬死,他們堂主死得更是慘,據說生前被做成了人彘,還有半隻手是被他自己一點一點啃掉,一嘴一嘴吃進肚子裡去的,」那修士說著也是心有餘悸,脊背發涼,「世上竟有如此喪盡天良之人,若再留他活在世上,不知道會成什麼禍害……」
宮無歲也沒料到死法得如此悽慘,但更多是不解:「那你們怎麼就斷定是宮無歲做的?」
那修士理所應當道:「喻求瑕當年把隱尊和天命笏交託都在宮無歲手上,除了他沒人再能掌管天命教眾,這是人盡皆知的事,而且他死的這十年修真界一直風平浪靜,他一復生,天命教就開始四處作亂,不是他還能有誰?」
宮無歲:「要是有人栽贓嫁禍呢?」
「不可能,」那修士信誓旦旦,似乎知道內情,「別的不說,這滅門案肯定就是宮無歲做的……他們堂主死前就一直疑神疑鬼,說宮無歲一定會殺了他,別人都當他瘋了,誰知沒多久果然死了。」
這下再笨的人都該聽出不對勁,一直沉默的沈奉君卻突然道:「此門派何名?」
那修士聽見沈奉君出聲,不由多看他幾眼,只覺得這人聲音和臉不太對得上,半晌才撓撓頭:「叫天工堂啊,我剛才沒有說嗎?」
宮無歲一頓:「天工堂?他們堂主是不是叫孫榷?」
「這我不清楚……我就是不清楚才來問你們嘛,誰知問了白問。」
他絮絮叨叨抱怨了半天,才想起宮無歲他們之前問的問題,指了指不遠處:「你們不是要去議事嗎?看那邊,轉個彎就是,那座最高的。」
宮無歲和沈奉君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多謝指路。」
與那修士分別,沈奉君終於道:「孫榷是何人?」
「你也見過的,就是那個在棄顱池外圍被你斬斷一隻手的男修,先前他同我說過他來自風詔天工堂。」
「原來是他。」沈奉君立馬想起那個將宮無歲推向蛇腹,貪生怕死忘恩負義之徒。
宮無歲說著說著,眉頭也皺起來:「可他殺孫榷做什麼?」說的是金面人。
還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恨不得人盡皆知一般。
而且孫榷又怎麼說自己要殺他?宮無歲當時全程隱瞞身份,孫榷的手臂也是被沈奉君斬斷的,怎麼兜兜轉轉又變成宮無歲要殺他了?
二人琢磨半天也琢磨不出緣故,想要理解瘋子的想法實在困難,兩人到了會場,卻見氣氛肅穆異常,四周圍滿了看守的夜照弟子,進門的修士和弟子都要一一驗過拜帖或者身份牌。
他們得想辦法進去找燕孤鴻,而且不能暴露身份,不能驚動別人。
如今仙陵和宮無歲攪合在一起,連柳恨劍都要被懷疑,他們更要避嫌。
宮無歲眯著眼想了一堆壞招,正打算用靈花術把門口的弟子催眠,誰知視野中忽然閃過一道熟悉的年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