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章廷安騎著馬趕了過來。
他趕來護住她,對追來的人揮了劍,聲音發狠:「我看誰還敢動她!」
喬蓁蓁到現在還能清晰地回憶起夢裡自己渾身發顫的模樣。
她的嘴唇已經被死死咬破,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人更是蓬頭垢面,身上都是雨水濺起的髒污。
曾經嬌氣明媚的大小姐,何時這般狼狽過。
姑娘縮著肩,躲在章廷安身後,甚至連哭都不敢大聲。
卻見從來瞧她不慣的少年,這時已經回身,小心翼翼地將她裹進自己的狐裘里,替她擦淨臉上的髒污,又在狐裘的兜帽之下,輕輕吻了吻她染血的唇,抱住她低哄:
「蓁蓁不怕,我在呢。」
第30章
這、這人為什麼要親她啊?……
屋外夏日的陽光灼灼,透過窗欞,幾束金光灑在床前的少女身上,帶著溫熱的溫度。
喬蓁蓁明明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里,卻依然在微微發抖。
她好像還能感覺到夢裡那場冬雨刺骨的涼意,連夏日的燥熱都不能讓其減退分毫。
姑娘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少年的手背上,變成冰涼的水珠,又很快滑落,沾濕了他手上的那道齒痕。
喬蓁蓁看著那道被自己小時候要出來的牙印,扁了扁嘴。
章廷安這人,小時候還是有些討厭!
但就是這樣一個她從小就嫌棄的人,卻是家中遭難後唯一一個趕過來護她的人。
喬蓁蓁還記得夢裡,他騎著馬,在漫天雨幕中朝她而來,狐裘被他抱在懷裡,沒有淋濕,最後暖和的披在了她身上,可他的身上卻濕了大片。
她也終於知道了二哥高中那夜,她醉酒後為何會抓著章廷安的手,委屈的問他:「你怎麼才來……」
因為在夢裡,他趕來,扶起跌在地上的她,她便也是如那日一樣仰頭,眼眶泛紅的看他,說了這句話。
那時的章廷安,高高束起的發在雨中被風吹起凌亂的弧度,可那雙眼睛裡有藏不住的鋒芒,看著她時帶著安撫和堅定。
喬蓁蓁從沒見過章廷安那樣的眼神,竟會叫人覺得心安。
她想得出神,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一言不發,讓跟著進來的章明風看到之後差點驚呼出聲。
這是什麼情況?
蓁蓁兒怎麼……這樣看廷安?
章明風心裡吃驚不小,想著就算喬蓁蓁出於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過來探望,也不該是這樣的神色,更何況小姑娘還哭了!
而且看她這模樣,也是自己剛醒就趕過來了吧。
章明風壓下心裡的疑惑,走過去道:「別太擔心了蓁蓁兒,廷安定能醒的。」
喬蓁蓁聽見他的聲音,才斂了神色,緩緩收攏心神,不再時不時陷入那個夢裡。
她紅著眼睛回身看章明風,低聲問:「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他從馬上跌下來,傷了腿,手也折了,還磕到了頭,身上有多處擦傷和碰傷,現如今就是看人能不能醒,若是能,那便無礙。」
章明風的話叫喬蓁蓁的心裡一緊,顫著聲問:「若是、若是不能呢?」
「若是五日後還未醒……」章明風沉默一瞬,最後還是如實說了,「那便有些麻煩了,即便過後能醒來,只怕也恢復不到從前。」
今天已經是章廷安昏迷的第三天,國公府每個人心裡都繃著一根弦。
時間過的越久,這根弦就繃的越緊,心也就越沉。
喬蓁蓁聽了這樣的話,握住章廷安的那隻手也忍不住收緊。
她的心裡突然有些亂。
夢裡的事情喬蓁蓁不知道是不是未來一定會發生,但根據她之前的幾次夢境來看,這似乎就是未來將要發生的事。
那麼在她夢到的未來里,章廷安還好好的。
所以他一定會醒的。
一定會的。
喬蓁蓁在心裡這麼跟自己說,重新看向躺在床上看起來無知無覺的少年,她又微微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小聲道:「你一定要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