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居深閨,從沒關注過父兄們在朝中的事,畢竟作為一個千金小姐,平日裡也沒人與她說這些,是以一時半會沒明白衛芸話里的深意。
衛芸也知道這一點,於是細細與她道:「我剛來金梁時便聽過睿王的名頭,年輕有為,溫潤知禮,得聖上喜愛,可這宮中皇子也不僅僅只有睿王一個,蓁蓁可知恆王?」
「知道呀。」喬蓁蓁點頭,「不過恆王殿下在城中的名聲好像不如睿王大,我只在書院時聽先生說恆王才學過人,而且為人十分謙遜,想來是比較低調吧。」
衛芸微微點頭,垂眸看著自己手中團扇上山中明月的圖案,緩緩道:「恆王於學識上確實驚才絕艷,在淮南,他的名聲其實是比睿王更響的,可是在這金梁城卻不盡然,蓁蓁可知為何?」
「是……」喬蓁蓁突然神色微頓,不確定道,「有什麼人故意壓著了?」
在說出這句話後,她心裡悚然一驚。
若真是有人故意壓著恆王的名聲,那還會有誰?只能是睿王。
因為他是這麼做的既得利者。
喬蓁蓁又想起第一次見到睿王那次,那時她便莫名覺得睿王不如旁人說的那般芝蘭玉樹,文質彬彬,反倒有幾分叫人看不透的戾色。
現在這麼一說,她便越發覺得那時候自己的直覺沒錯。
睿王其實不是表面這般簡單。
衛芸見她已經猜到,也點了點頭,又道:「如今聖上看重才學,在文人學子的口裡有個好名聲,在聖上面前應當也會得寵一些,更要緊的是,聖上一直未立太子,但皇子們卻都已經陸續出宮開府了。」
說到這,衛芸抬眼看了看喬蓁蓁:「蓁蓁可知我的意思?」
喬蓁蓁從剛剛起便收起了早前一派輕鬆的神色,她雖不太懂朝堂之事,但很聰明,衛芸已經點到這個份上,她自然能明白。
皇子們出宮開府便意味著年齡到了,現在東宮之位空懸,這些適齡的皇子怎麼可能沒有想爭一爭的心思。
四皇子睿王想在名聲上壓六皇子恆王一頭,再正常不過。
只是這跟衛大人又有何干?莫不是睿王現在就想開始拉攏朝臣了?
可聖上的身子還康健著呢,他未免太心急。
不過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喬蓁蓁還是將話問了出來:「芸姐姐可是擔心衛大人日後捲入黨派之爭?」
衛芸點頭,她確實憂心的這個。
「我此前雖不在金梁,但因著當初在淮南被那富家公子矇騙的關係,也跟著聽他們議論了一些朝中之事。」
那時她尚還有幾分單純,跟那位公子走的近,偶爾能聽他對一些事高談闊論,淮南遠離金梁,那兒的士子們談論宮中之事也沒有在金梁這麼避諱。
立儲向來是大家最為關心的,衛芸也是從他們的言談間知道了宮中之事。
「聖上如今五十有四,剛過天命之年,膝下五位皇子均已及冠,大皇子瑜王更是已過而立,只是似乎為人並不聰敏,不太得聖上喜愛。」
「四皇子睿王母族顯貴,薛氏一族在金梁更是風頭無兩,加之睿王風評上佳,才學雖不如六皇子恆王,但聽那幾位富家公子所言,睿王為人處事成熟圓滑,聖上對其也算滿意。」
「五皇子佑王在幾位皇子裡並不打眼,因母妃身份不高,只是個嬪位,一直是養在嫻妃宮中,才貌均是平平,背後又無母族助力,想要入主東宮只怕艱難。」
「六皇子恆王與七皇子慶王聽說情同手足,從小一起長大,恆王又是蕭淑妃所出,如今後宮除了薛貴妃,再往下便是蕭淑妃了,加之他才學過人,在淮南無人不對之交口稱讚,道他不僅為人謙遜,還胸懷寬廣,在士子們眼中頗有賢名,只怕跟睿王比起來也是不差的。」
「幾位皇子要說機會,誰都有可能入主東宮。」
衛芸說了很長的一番話,聽的喬蓁蓁雙眸圓瞪,瞠目結舌。
她端著茶都忘了喝,只呆呆地問道:「芸姐姐你、你怎知道的這麼多?」
便是自己這個從小在金梁城長大的世家小姐,知道的也就是這麼多了,但卻僅限於幾位皇子姓甚名誰,是哪位娘娘所出,有無婚配這些表面信息。
像衛芸這般深想,她卻是沒有過的。
喬蓁蓁越想便越佩服衛芸,她在舅舅家只是個普通姑娘長大,卻已經能想到這麼多,若是她不曾被送去淮南,如今還不知會有如何的聰慧。
衛芸看她呆愣的模樣,只覺可愛,輕輕笑了一下:「我在淮南時因跟著師父學醫,所以有時也戴上面紗跟他一起去醫館或一些府上出診,是以除了在那位富家公子身邊,其餘時候也能聽到些雜七雜八的消息,這些都是我自己總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