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南沉默了一會,悵然:「羽邑沒有人力與物力完成這樣的壯舉。」
玄暘在羽邑時,從未提及陶管道排水的方法,就是因為羽邑無力修建。
「不只是人力物力,更需要一位深受居民愛戴的領導者,這位領導者得擁有驚人的號召力,讓眾人聽從他的指揮,十年如一日去干一件事。」玄暘將手舉起,指向前方,陶器作坊就在那兒,作坊外的荒地里堆放大量廢置的陶管。
每一件都很大,重量應該也不輕。
青南的袍擺沾上泥污,腳踩踏在鬆軟的草叢裡,他緩緩蹲下身,拾起一件陶管,用手輕輕擦拭它,擦掉上面的泥土,露出暗黑的色澤。
燒成溫度不低,才能擁有這樣的陶色,堅硬耐用,厚實而笨重。
這些堆放在草叢裡的陶管幾乎都是殘次品,可想而知,全城修建陶排水管道的工程有多浩大。
這絕非羽邑能夠完成的事情。
那座正在一點點被水淹沒,一日日衰敗的古城是青南的故鄉,羽人族的都邑。
過了不知多久,青南才聽見青露喃語:「覡鷺,我們回去吧。」
雨越下越大,青露臉上都是雨水,被雨打得瑟抖,他那幅模樣看起來失魂落魄。
「青南。」
「走吧。」
聽見玄暘的喚聲,青南點了下頭,將手中那件殘破的陶水管放下,他站起身來,雨水沖刷他的面具,形成一條條水跡。
來到地中後,青南發現當地人幾乎沒有聽說過羽人族,當青南經由玄暘翻譯,告知他人自己來自南方是羽人族時,人們以為他是南方某個古怪族群的巫祝,對羽人族毫無概念。
在地理上距離太遙遠,雙方幾乎沒有接觸。
在地中,似乎沒有羽人族的傳說,也無法追尋覡鸛的足跡,他是否來過地中?
離開高坪城那日是個晴天,高坪君親自送行,他饋贈青南一隻精心製作刻有圖案的骨勺。
一件骨器。
高坪城的奢侈品,僅是一件用豬骨製作的骨匕。
再看看高坪君,他頭上的飾品是一件骨笄,渾身上下沒有玉器。
高坪城的國君與高坪城的居民一樣,都過著質樸的生活,在這裡似乎人人平等,人人都是這座城的主人。
「玄暘,我在當地採集到一種草藥,發現它有止血,緩解傷痛的功效,便是此物,青露,你將草藥取出來。」
青露從布袋掏出一塊植物根莖,遞給玄暘。
「這是舒草的根塊。」玄暘只看一眼就認出來。
「我見當地人碾碎根塊,直接用來敷傷,不懂得炮製藥材。將根塊用火炮製,再碾成粉末,灑在傷口上,療效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