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匈奴人指著他們,嘰里咕嚕地說著聽不懂的話。有些來得久的人能分辨出幾個詞彙,豬啊羊啊,大約是在罵他們是畜生。
若是剛來時他們還會反抗,可是經過多年非人地磋磨,他們早就變得麻木。在日復一日的絕望中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但匈奴人並不會在意會有多少人死於今夜的寒冷,畢竟那些人只是奴隸,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去抓一批新的。反正中原人就像草場裡的草,是殺不盡抓不完的。
說起來單于已經率領勇士們去攻打中原人的領地了,神勇無敵的勇士們一定會帶回數不盡的戰利品,讓他們舒舒服服地度過這個冬天。
小頭領把自己陷進溫暖的毛毯中,懶洋洋地端詳著在他屋裡忙碌的女奴。也不知道他們的部落能不能分些年輕漂亮的中原女人,部族裡的這些女人他都看膩了,也該有些新鮮的面孔了。
中原女人,尤其是一些所謂的大家出身的女人,那可真稱得上絕品二字。皮膚細膩,白若美玉,當真是讓人回味無窮……
想到這他不自覺地露出猥瑣的笑,黃豆大的眼睛裡滿是令人感到噁心的情緒。
咣當一聲,打斷了小頭領的想入非非。
他猛地坐直身體,怒視著屋中的女奴:「是誰!」
女奴們被他嚇得瑟瑟發抖,可是就是沒人承認是誰發出的響聲。他更氣了,嚷嚷著:「我要把你們這群女奴扒光衣服丟到外面凍死——」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又是咣當一聲。
這下,小頭領閉上了嘴。這聲音可不像是碰壞了什麼寶貝的聲音,倒像是——
一根燃燒的木頭衝進了他的大帳中,飛濺的火星燒著了他的毛毯。但他顧不上心疼自己的毛毯了——因為他聽到了馬蹄聲!
當他驚慌失措地推開逃竄的女奴衝出大帳看到外面的場景後,一股寒氣嗖地一下從腳底竄上心頭,他的身體因恐懼而顫抖了起來。
一群中原騎兵闖入他的部落!那群人比這草原上最兇狠的狼群還要兇猛。他的士兵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高大的馬匹撞倒在地,然後又被下一匹馬踏斷骨頭喪失行動能力,最後只能在慘叫中聽天由命。
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為首的那個將領。即便那個將領是那麼的年輕,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蒙恬,是那個讓他們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卻又畏懼的蒙恬!
蒙恬不是死了嗎?
他不是被那個愚蠢的中原皇帝賜死了嗎?
他為什麼還活著?
難道是中原人的神靈終於決定不再容忍他們,所以放出了蒙恬的幽魂,放出了那群似野獸的秦軍?
然而他沒有機會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因為「蒙恬」的長槊已經刺穿了他的胸膛。
經過短暫高效的戰鬥,一支盤踞在義渠舊地的小部落被消滅殆盡。
阿桃和楊和正帶著人清理戰場。收集武器、管理馬匹、清點被俘虜的百姓、還有翻找屍體中的信物。
陰嫚取出地圖,對著一個圖標畫了一個叉。
「沒想到蒙昭這小子竟然是北地郡的人,由他帶路,咱們確實快了不少。」程七感嘆,「難怪他吵著要跟著咱們走,這等武藝合該做個大將軍。公主好眼力!」
陰嫚卻道:「不是我有好眼力,而是他選中了我。」
程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是這小子死乞白賴地要跟著公主嗎?沒有公主收留他,他還指不定在哪流浪呢。不是公主好眼力,他怎麼有今日?」
陰嫚盯著程七看了一會兒,說道:「你這樣挺好的。」
「啊?」程七更迷糊了。
「別啊了,時間緊迫,你該去幫忙了。」陰嫚合上地圖對程七說道。
軍令如山,程七隻好乖乖地去幫忙了。
深夜寒涼,說話時能看到從口中呼出的白氣。士兵們在不遠處生起篝火取暖,又找來了匈奴人禦寒之物交給了獲救的百姓們。
「公主,點火不會引來其他部落嗎?」蒙昭看著正在烤羊腿的眾人有些擔憂。
陰嫚:「匈奴本就有生篝火取暖的習慣。另外,匈奴人之間時常因草場起爭執,故而即使聽到異動也不會多管閒事的。」
說話間,士兵們把一個老者抬到了陰嫚的面前。
陰嫚不免有些驚訝,要知道草原部落可沒有尊老愛幼的美德。在他們眼中年老者既不能騎馬打獵也不能放牧,留在部族中純屬於浪費資源。因此,匈奴中老年人很少有安度晚年的。
所以當一個老年人,還是一個被當作奴隸的老年人出現在她眼前,不亞於一個奇蹟出現在她眼前。
「這是——」
「這老翁非要見公主,否則就不肯接受禦寒的東西。大傢伙沒法子,只好帶他來見公主了。」一名士兵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