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卿從小被教訓禮尚往來,絞盡腦汁回誇了一句,「你長得真好看。」
話音落,覺得不夠有說服力,又補了句,「比我爸爸還好看,我爸爸圓滾滾的。」
午間休息前來病房看女兒的江經和,聽見這番話,頓時:「……」
女小似乎也不中留啊。
江辭卿憑藉自己話癆的屬性,很快和晁軻打成了一片。
她從小學畫,動物居多,晁軻想像力豐富,能給動物這些配上相得益彰的台詞。
她畫他寫字,幾天下來,病房裡貼滿了充滿孩子稚氣的一張張「大作」。
兩天後,江辭卿總算退了燒,病情有所好轉,可相反的,晁軻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她看見每日搬進病房的儀器只增不減,把他的病床圍了半個圈。
第四天清晨,好幾個醫生護士衝進病房,江辭卿被父母抱出了病房。
沒過多久,晁軻被匆匆推進了手術室,那一天,江辭卿中午少吃了半碗飯。
太陽落下山的時候,晁軻被護士推著回了病房,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仍舊處於沉睡中。
夏凡拉住準備湊過去的江辭卿,哄著:「卿卿別過去,哥哥需要安靜的睡一覺。」
病房裡充斥著儀器的滴滴聲,江辭卿莫名的害怕,她縮在夏凡懷裡,吸了吸鼻子,「可他睡好久了。」
夏凡一時詞窮,見晁軻的父母進來,點頭示意,牽著江辭卿走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他們一家人。
江辭卿不解,「媽媽我們為什麼要出來?」
夏凡摸了摸她的頭,「因為哥哥想和爸爸媽媽待一會兒。」
江辭卿似懂非懂地點頭。
夏凡本想帶著她到處走走,忽然接到一個單位的電話,讓江辭卿坐在外面別亂走,自己拿著手機去了走廊盡頭。
江辭卿坐在走廊的座椅上,雙腳沾不到地,兩條腿前後晃著,哼著前幾天晁軻教她唱的英文歌。
「You are my sunshine,My only sunshine.」
……
醫生護士到了換班時間,上白班的三三兩兩笑著從她身前走過,商量著晚上吃什麼。
隨著他們走遠,病區漸漸安靜下來。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
「孩子病成這樣,你還有心情給我提這件事!?」
病房的隔音很好,大抵是空氣很靜,江辭卿聽見了晁軻媽媽沈聽雲的聲音,歌聲戛然而止。
「我們都年輕,為什麼不能再要一個孩子,給小軻作伴不好嗎?」
嗯,中氣十足。
是晁榮的聲音,那個跟晁軻一樣好看的叔叔。
「我不生,你要生自己生去,這輩子我只有小軻一個兒子,大不了我守著他過!」
「醫生說這孩子這次凶多吉少,你怎麼就是不死心呢?」
「他出生的時候醫生說活不過三歲,現在十年都熬過來了,以後幾十年也能熬過去。」
「你簡直不可理喻!」
江辭卿聽得心肝顫,下一秒病房的門被打開,晁榮氣極,解開領帶扔在地上,邁著步子氣勢洶洶的走遠。
良久,江辭卿跳下椅子,慢吞吞地移到病房門口。
沈聽雲坐在晁軻床邊,摸著他額前的碎發,肩膀輕顫著,以淚洗面了一整晚。
第二天第一縷陽光照進病房的時候,晁軻總算醒了過來。
沈聽雲踉蹌地跑出病房叫醫生,江辭卿聽見有醫生說這是一個奇蹟。
各種檢查結束,晁軻身上的管子少了些,儀器被推出病房。
江辭卿站在他的床邊,嘟囔著:「你這次睡了好久,會變成豬的。」
「你快出院了吧。」晁軻避而不答。
「……明天。」江辭卿情緒更加低落。
「那你很快就能回學校上課了。」
晁軻身體很虛說話都感覺累,可他害怕一會兒又睡過去,醒來她已經走了,撐著精神儘量多說,「之前你說學校有美術比賽,你回去能趕上。」
「如果我得了獎,獎品分你一半。」
晁軻笑,「好啊,別忘記我。」
「你快點好起來,我帶你玩。」江辭卿不忘鼓勵他。
晁軻從小身體就不好,隔三差五住院,在學校上課的時間屈指可數,基本上都是家教。至於像正常孩子那樣玩鬧,更是從未有過。
但他不想把這些告訴她,很開心地答應下來,「我會努力的。」
得到了承諾,江辭卿如同吃了一個定心丸,眉開眼笑地跟他拉勾,「我每周都來看你。」
晁軻有些費力地回勾住,「我等你。」